鹽狗（偽骨科x很狗血x年下攻） - 第五章　拯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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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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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玄關脫下皮鞋。

剛替他開門的佣人立即走過來替他拎走鞋子，放進鞋櫃內。

奇怪。

他左顧右盼，平常會在大廳各角落的佣人們都不知所蹤了，本來就夠清冷的大宅顯得更加寂靜。他轉頭問，「二少呢？」

他的學校離家比較近，通常會比蔣曦早一些歸家，只是今天被老師留下來幫忙布置公告欄才遲了許多，照理說，蔣曦應該早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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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臉色一凝，有點欲言又止，「這……」

「我好像看見老爺跟二少在……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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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樓有五間客房、影視廳跟桌球室，在母親跟弟弟搬進三樓之後，如非宴客必要，父親很少會上去三樓。

父親上去三樓幹什麼呢？最大可能就是去蔣曦房間。

這可能性讓他心悸不已。

為了不讓那孩子失望，他騙蔣曦說父親有在看他代為轉交的高分習作，把老師對他的稱讚給聽進耳內並感到驕傲。

若讓父親跟蔣曦接觸的話……

他揪緊了書包的背帶，連奔帶跑地衝上三樓。

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父親與弟弟所在，大部份佣人都聚集在三樓的小廳堂附近，透過兩邊走廊偷窺。

看到這熟悉的陣仗讓他的心更緊更慌，縮得像顆小石頭……佣人們看見他之後紛紛下樓了，很快，他就看清正在發生的事——

父親正在打蔣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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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的東西嗎？你憑什麼說這是你的？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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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過往打他一般，不擇時地也不忌諱究竟有誰在看。

父親從不借助藤條、衣架或是其他的，向來只親手打人。

他看見蔣曦蜷得像隻小蝦米般伏在地上，可見的一面紅紅的……

沒有歇斯底里地大哭，臉上只有幾道淚痕，雙眸含著一泡淚水，嘴唇咬得緊緊的。

父親正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輾踩著那哆嗦的小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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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每一腳下去，蔣曦都不能自已地鬆開嘴唇，發出細細呻吟聲。

看見地上散落一地的物品──鋼筆、字典、電子辭典……他已經猜出事情原委。「爸……」

蔣曦在看見他後飛快地爬起來，越過父親，整個人偎在他懷裡。

他蹲下來抱著蔣曦，那雙小手臂緊緊地抱著自己，抱得他都疼了。

蔣曦的小背脊一抽一抽，兩邊臉頰紅得不像話，明顯被掌摑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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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轉身的時候，他甚至不敢抬頭迎視那雙冷酷的、評量的眼神。

蔣曦偎進他懷後並未放聲大哭，只是那陣陣哆嗦讓人心疼難過。

他也抱緊小弟，「爸，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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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父親指著散落一地的文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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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給蔣曦的，不是他擅自拿走的，真的不是……」

首次面對為了他人而對他動怒。而不是直接毆打他的父親，他竟顯得更為怯怕。本已熟能生巧的承受顯得極為陌生，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但那既弱又軟、語無倫次。

此刻，他好像比蔣曦更需要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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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是我給你的東西。」

西裝筆直的父親猶如宣佈罪狀的帝王般站於他面前，顯得無比高大，充滿壓迫感。

那銳利眼神只消半秒便能將他千刀萬剮。

他渾身一震，抓著小學校服的手開始顫抖。「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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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將我給你的東西擅自送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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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不是外人，是我弟弟。

他無法把心中所想的說出來，只想盡快逃離，於是反覆道歉，似只懂一句話的機械娃娃，「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對不起……」

此時，稍稍平復下來的孩子掙扎著轉身，想要面對父親。

那倔強又傲氣的孩子似忿忿不平，想反駁父親，他便大驚失色地將蔣曦抱得更緊。

這踩鋼線般緊繃的場面，哪怕多一分鐘他也要承受不住了。

「哥！」蔣曦突然提高聲量，手腳並用地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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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讓他叫你哥嗎？」

聽著他庇護幼弟的父親再開口。

語氣變得更為冷峻，似薄薄冷刃逐吋逐吋埋進他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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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要他這樣叫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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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聽罷，不語不言，思考般低垂著眼簾。

沉默無限延伸。

羞恥的灼熱跟恐懼的冰冷交替襲上，讓他一波又一波地顫抖，不能自制地抓皺了蔣曦的校服。蔣曦似要彰顯存在，反抱著他，將又濕又熱的小臉貼在他頸窩中。

不知多久之後，父親才提起腳步，走向他與蔣曦。

他以為父親想自他懷中扯走弟弟，「不要打他，拜託你！」

做錯事的不是蔣曦，而是他。他早該知道父親會因為物件被轉贈而不高興的。

他一味想回應蔣曦喜歡他的心情，討好般把自己的東西送給蔣曦，猶如一直給予小動物餌食……父親得悉他們暗中往來密切一定會感到被背叛。

他太得意忘形了。

「不要再打他了……我跟蔣曦都知道錯了，對不起……拜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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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要表現出有在反省的樣子，最低限度要把蔣曦給推開。

他辦不到。

事實上，他連站起來都很勉強，雙腿已是軟軟地貼在地板上。

父親再度開口，竟是問他：「蔣晚，你想要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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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疑惑地慢慢仰臉，想搞清楚父親的意思。

……這是……什麼意思？想要？「他」指的是蔣曦嗎？

蔣曦來這個家之前父親從沒詢問過他的意願，甚至沒有通知他。無論他願不願意，蔣曦都是跟他有一半血緣關係的弟弟，都已經與他一起生活半年了，不是嗎？

現在才來問他有什麼意義？

……難道父親只因為這件事而想把蔣曦趕出去？

他又隱隱明白不是如此，這不是威脅、更不是懲罰，是直接而純粹的詢問。

好像蔣曦是貓是狗，父親將之帶回家才問他要不要養；好像連一個人都可以當成物件送他。

實在不知道若搖頭會有什麼後果，他哪會否認？他點點頭。

怕意思不夠明確，他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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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沒再說什麼了。

在原地站著觀看他倆好一會兒，才越過他們下樓。

皮鞋跟擊上雲石地板的聲音清晰可聞，他的肌肉隨著每一步遠離而放鬆，良久，在終於聽不到鞋聲時，蔣曦鬆開臂環，拉開了與他的距離。

夾在他們中間的書包壓得扁塌塌的，滑落在他膝蓋上，他由始至終都忘了自己還揹著書包。

蔣曦因壓在地板上而變得冰涼的手摸摸他的臉，又摸他頸後，反而安慰起他來。

那種冰涼對比出他的臉龐多灼熱。

他忙著從書包中找出面紙，擦去弟弟的淚痕。

蔣曦一張小臉哭得又暖又軟，隔著面紙也能感受那種熱──雖然大部分眼淚都供獻給他的校服了。他心疼地抹去長長眼睫上凝著的淚珠，「對不起，早知道父親會那麼生氣、會打你，我就不會把那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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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被淚水洗刷過後顯得更黑亮的大眼睛瞧著他，「如果知道哥看見我被打會怕的話我就會逃了……是他偷偷地進我房的，我下次會把東西全藏好讓他找不到！我也不會哭了，剛剛只是被嚇到所以才哭……你不要把送我的東西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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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曦的語氣煞是胸有成竹，還有一股子的挑釁。

雖然蔣曦這樣堅強讓他很欣慰，卻同時感到膽顫心驚，他細細撫摸著蔣曦的臉，「我不會把東西拿回去的，只是你別在爸面前拿出來用，我怕他會生氣。還有……如果爸下次再打你的話，你不能跑。你逃跑的話他會更生氣的，多痛都好，你忍一忍就過去了，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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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東西他送給你了就是你的，為什麼我不能要？他又沒要拿回去用，只是不准我用！哥你根本不需要道歉啊……如果他下次又要打我，我會逃的、我會藏起來不讓他找到，他絕對追不到我！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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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啟了啟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那些東西對他來說已不合用了，他轉送給弟弟用無可厚非……這個道理他也明白。唯一能解釋的只是父親不喜歡弟弟而已。

而蔣曦剛剛已徹底體會到了這點，他現在稱呼「他」而不再是「爸爸」。

為什麼父親會突然進入弟弟的房間搜索？

是不是父親已無法容忍他與蔣曦的親密，現在是個警告？

他擔心弟弟之後真的出言頂撞或逃跑，會讓事情發展得更一發不可收拾……他不是每次都可以在場庇護弟弟的。

他只能用手背貼上那紅腫的臉頰，「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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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曦搖搖頭。

他替他拍走潔白校服上的皮鞋印，有些污黑的地方卻沒法抹走。

「來，你先把校服換下來洗，我叫人拿冰袋給你冰敷。你要去見見叔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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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曦又搖了搖頭，在他站起來時，自然地把小手滑進他手內。

「現在都不痛了，可是他踩到我好髒，我要去你房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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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他想也沒想就拒絕，爾後發現自己拒絕得太急了，急忙補話，「……你今天就先回房洗澡、睡一下吧。我等下叫叔叔去替你抹些藥膏，好嗎？你別亂動，我怕你有地方骨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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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曦逕自地拉著他沒回牽的手。

驀地，腳步一頓，仰頭看他。

他被那雙清澈如湖泊的目光瞧得唇乾舌燥，沒由來地心慌。

但弟弟直勾勾地望著他，問：「哥，你常被他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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