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 - 第五章

　　當白日的光明已經被黑暗蒙蔽，僅剩些許的小孔透露光芒之時，地表上依然如白天熱鬧，彷彿黑夜根本不存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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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找回了那傳言中引發民眾革命的「魔人」，所有的士兵們都將注意力集中在國內的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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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恩的雙眼被蒙上，被綁住的雙手高高舉著，潔白的上衣也染上了鮮血。晚上確實挺冷的，他微微發抖，已經起了疙瘩，雙唇也顫抖著。雙腳的指頭能夠微微的碰到底下的木板，木板的冰涼傳到指尖，伊恩又是一陣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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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恩知道這是一種精神受虐，高度故意在接觸地面與懸空的邊緣，讓人感受著不安全感，再加上雙眼已經被蒙住，這種不安全感又更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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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彷彿踩在那快要碎裂的薄冰上，而薄冰下就是無底的深海。你不知道這冰什麼時候碎裂，但是你只能站在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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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會小小的期待著這不會碎開，但是你也很清楚總有一天會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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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直白的說就是身上綁顆不定時炸彈吧，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也不希望爆炸，但明明知道一定會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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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的是，伊恩知道腳底下的木板不會消失，卻又認為他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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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恩不斷的催眠自己，木板不會消失，而且木板消失了也無妨，手上還有鏈子掛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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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自己求生的本能吧？伊恩總是將重心放在腳尖，即使這樣也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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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涼意爬上大腿，伊恩緊緊咬著牙，聽著外頭的喧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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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的步伐慢慢接近，似乎還帶著低沉衣服拖曳的聲音，聲音來到伊恩面前停下，彷彿打破沉靜般的笑了笑。她的笑聲不怎麼冷酷，也沒有驕傲的笑意，反倒是有幾分陽光，就算如此，還是顯得特別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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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彿解救般，伊恩的眼罩突然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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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頭，眼神有些落魄，和一些迷茫夾雜著。無神的看著眼前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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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黃色的頭髮蓋住了左邊的臉龐，沒有奢侈的裝飾，髮梢垂在腰際，青藍的眼睛滿是溫柔，參雜了一些天真。身上的服裝艷麗非凡，那米白色禮服的衣襬有著蕾絲邊，寬大的袖子能微微透出白皙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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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的手臂非常白嫩，看起來沒做過什麼活。也是，對方看起來就像是貴族，一生都被寵愛著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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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呀！」少女用這那可愛的聲線打招呼，「我是蘇菲亞（Sophia），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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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一天疲憊的絕望，也許是突然解救的夢幻，伊恩沒有太多疑慮，他誠實報出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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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面的少女笑了笑，伊恩沒有精力去猜測那個笑容是什麼意思了，又或者一昧的當作嘲諷。其實也沒什麼差別，反正在這多日的折磨之後，一切就如雲煙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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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恩，你看起來很累呢。」名為蘇菲亞的女孩繼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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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恩沒有回答，他只是低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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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瞬間，蘇菲亞倒抽了一口氣，伊恩半垂著的血紅眼眸在藍紫的髮絲之間若隱若現，動作令人憐憫卻帶著一點優雅。彷彿就是被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讓人愛惜著他，不捨得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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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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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伊恩是女的那就更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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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祝你有個好夢。」蘇菲亞行了個禮，動作優雅的就像一家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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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後的安寧迎來了曙光，休息、挨打然後休息，這樣不斷重複著，再次回到了那寧靜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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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昨天不同的是，伊恩這次保持了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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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的傷痕不算什麼，在還沒來到這個世界以前，也這麼被父親鞭打過，那時的伊恩也是這麼挺過來的。對他而言，這只是重新開始之前的惡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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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恩想起之前的某一天晚上，那是夏天的夜晚，穿着米白色衣服的伊恩在半夜上課醒來，身邊是還在熟睡的伊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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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恩悄悄的離開伊凡，獨自一個人來到客廳。他是被電視的聲音吵醒的，是什麼電視節目他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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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客廳，只見父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手機似乎是在打給某個人，而桌前放著幾罐啤酒，還有一些空罐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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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該死。」男人將手機摔在地上。喝了口酒，他發現躲在牆角的伊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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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過來。」男人指著伊恩叫道，「柳依云，我叫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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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云是伊恩那時候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誰取的，如果可以選擇，他希望是母親賦予他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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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恩有些害怕的走過去，即使對方難得叫出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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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是同卵雙生的關係，大多人幾乎分不清這兩個人，或者認為兩個人是可以互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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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的臉上充滿著哀傷，眼神裡是滿滿的絕望，他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到父親，也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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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看著那瘦小的身子不斷顫抖著，夏天的夜晚稍有涼意，但還不至於感到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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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嗎？」父親指著手臂上的傷疤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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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廢話嗎？”伊恩在心裡想著，他不敢說出來。淚珠在眼裡打轉著，沒有要掉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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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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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嗎？」父親再次開口，「你們的媽媽在三歲的時候就出軌了，最後出了車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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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才五歲的孩子談到死亡的話題，小孩當然不解。可是當對象是一個拜訪過幾次墓碑的孩子，卻似乎理解了「死亡」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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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軌』是什麼？」伊恩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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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父親笑了笑，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父親會笑，「簡單來說，媽媽明明有了爸爸，可是卻喜歡上了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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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伊恩想了想，「麻麻也不喜歡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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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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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拔拔，我們『交易』好不好？麻麻討厭我，我也討厭麻麻。所以……所以，不要打依陽，」伊恩說道，「拔拔你打我就好了，我不會躲開，不要打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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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來，那是伊恩第一場「交易」，雖然之後的結果是沒有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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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因為是雙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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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互換」的雙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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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現在仔細推想，那時候父親之所以會打罵孩子，大概是因為「血緣」吧？說不定流著不是自己的血也說不定，也很有可能是因為有母親這個叛徒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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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真的，比起父親，伊恩更討厭的是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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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毀壞了四個人的「家庭」，而父親毀壞的是兩個人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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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這件事情伊恩並沒有告訴伊凡，他不知道怎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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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步伐傳來，夾帶著熟悉的衣襬磨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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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實說，伊恩很想開《記憶共享》，尤其是在蘇菲亞來的時刻。身上的傷痕已經不痛了，再加上不知道會和蘇菲亞談些什麼，要是一些很重要的東西就必須告訴伊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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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的是，所有的刑具都被附上了魔法，會吸取獄卒所釋放出來的魔法。換句話說，只要被刑具「鎖定」的人，都無法使用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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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單方面接受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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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那些獄警想發洩一下壓力，就那那些人作為出氣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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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當然是伊恩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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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候，伊恩能夠收到伊凡傳來的東西，不過都因為自己朦朧的意識，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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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這件事和伊凡說的話，絕對會被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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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入獄的第一天，也就是被抓到的那天晚上，伊恩已經在和伊凡分享自己所見的畫面，很可惜踩在木板，雙手被銬上的時候，就被迫暫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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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昨天那樣，眼罩再次鬆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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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恩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少女，與昨天不同，這次她穿了粉色的禮服，胸口有一個用紅色緞帶綁成的蝴蝶結，兩旁的袖子採用蕾絲設計，裙襬上還有好幾層紡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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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髮型也和昨天不同了，兩旁的側髮扎成了辮子綁到後腦勺，在用桃紅色的緞子綁起來，胸口配著一顆藍色的寶石項鍊，耳垂也戴上藍色水晶的耳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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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同的是，她一樣用瀏海巧妙的蓋住左眼，以及臉上那過於溫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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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好。」蘇菲亞簡單地問候，「比昨天更有精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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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去參加宴會之類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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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蘇菲亞嘆了口氣，滿是無奈的說，「今天女皇陛下生日，所有貴族都去參加她辦得慶生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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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個怎樣的人呢？」伊恩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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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她看起來很漂亮。」蘇菲亞簡單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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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伊恩想知道的是性格方面的，不過蘇菲亞似乎不怎麼認識皇后，又或者直接談論皇后是很避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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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為什麼外面那麼吵呢？」蘇菲亞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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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恩顯然很震驚，現在竟然還有人不曉得外頭發生什麼事。應該說不愧是貴族嗎？什麼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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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菲亞看見伊恩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己，急忙解釋道：「那……那個，因為父親不讓我到外界看看嘛！說什麼外面很危險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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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對你來說真的很危險呢！」伊恩贊同蘇菲亞父親所說的話，「尤其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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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外面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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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革命喔～」伊恩嘆了口氣，他想知道這位貴族是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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