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斗] 月光島 - 18

18.

同樣在海濱，北方島嶼的風可比瀨戶內諸島冷冽多了，夜幕也是微寒的澄澈暗藍，近海平面處的星光疏淡，但陸上燈火更為稀少，唯有公路上各自相距數公尺的路燈堅持著蒼白的照明。往海面望過去，更看不見什麼安著集魚燈的漁船。只見浮泛的泡沫勾勒出浪的形狀，浪頭彼此競逐、交會，最終消融於海水中。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LwZ0rgKz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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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流冰期，仍是片幽深冷寂的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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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很容易找到他們工作的地點。小港口的西端，一艘潔白的小艇停在巨岩前方，關掉引擎，隨著水波浮動，船上打著耀眼的燈光，有個穿著潛水衣的人在船頭控制各種纜索，另一人則在駕駛室旁盯住一面放光的螢幕，看起來都不像是他要找的人。

生田斗真下了車，走向通往堤岸的步道階梯。岸上已經有點冷，身上的薄外套擋不住海風，不知道現在海水又是什麼溫度？

過了一會兒，船頭的人站起來，拉動纜繩，從海水裡提起一條濕淋淋的黑色人影。

即使穿著潛水衣戴著面罩，還扛著沉重的器材，他都認得出他。那雄鳥一樣漂亮的身體曲線，和卸除氧氣筒和面罩的動作。直至這一刻，才終於覺得安心了，生田斗真聽見自己緩緩吐出一口氣。

當然船上的山下智久沒有看見他，直到遊艇靠岸，脖子上裹著厚毛巾的人在甲板上看見他，只是露出笑容，神情彷彿不是太驚訝。之後，笑意雖然從嘴角暫且撤退，卻一直逗留在臉頰上。

生田斗真已經準備好要解釋自己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我剛剛還在想，要怎麼把剛才那張照片傳給你。」山下趕在他解釋前說。這樣普通的開場，好像這幾天他並沒有不告而別，好像他們本來就約好了在這個偏僻的港口見面一樣，他甚至迫不及待要打開筆記型電腦展示工作成果，卻被跟著下船的同伴拍了拍肩。

「今天的海水太冷了，快回去沖個熱水澡。」

進入鄰近港口辦公室的那棟堪稱簡陋的小木屋，他倆反而前所未有地尷尬起來。客人獨自留在屋外當然奇怪，但是在屋子裡面，除了隔著浴簾觀摩三個男人淋熱水浴，好像也沒其他事可做。就連平常閒話多多的攝影助手，這時候都莫名沉默下來。幸虧他們還算識相，沖完澡便說：「哎，我們去喝點東西。」

一直待在浴簾裡的人應了聲。等人都出去了，才關掉頭頂的熱水。「要洗嗎？水挺熱的。」問完，自己先笑起來。「你可不能住在這裡，等等到鎮上去找間旅館才行。」

好像生田斗真才是什麼財閥的少爺。「怎麼不能？」

浴簾摩擦衣服，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這裡太冷了，我們在二樓打地鋪睡，半夜風會從地板滲進來……」

生田斗真看著腳下磨損泛白的木板，完全相信他說的話。「那你們怎麼不住旅館？」

「這裡觀察海象方便，感覺對了，隨時可以下水。」山下唰地拉開浴簾，他們四目交接，笑意又佔領他的臉頰。「啊，要給你看剛才拍的照片。」

山下隨便在一把跛了腳的塑膠椅上坐下來，打開電腦，喚出先前在船上處理過的影像。

出乎意料。他展示的不是什麼水底攝影作品，螢幕上掛著一輪圓月，月光在海面上流淌如一道淡金色的河。

大約是沒有得到回應，山下智久也沒看他，低聲說：「果然太普通了？」

生田搖頭。「很漂亮。」他剛才根本沒有注意，原來今晚是滿月之夜。「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拍下今晚的月色，又為什麼特別想讓他看呢？

「為什麼呢……」山下歪著頭，認真考慮。

好像怕他說出始料未及的答案，生田斗真很快換了個話題。「關於你前幾天說的話，我想過了……」

「那個啊？」山下智久側過臉看他，笑意又回到嘴角。「算了，已經不重要了。」

現在，重要的是，在名為距離的因素驅動下，他來了，此刻就在他身邊，比任何答案都好。

生田斗真還想說下去，嘴唇初啟，就被柔軟的嘴阻止了。

這個吻裡隔閡著一個越來越沉重的祕密，以及內疚，然而卻被當作欲迎還拒的誘惑。

吻完，山下放開他，隨手便拿了吹風機吹起頭髮。性格乍看十分透明澄澈，卻又總有些令人難以捉摸的地方。這傢伙，竟然反過來嫌他難懂……

吹風機忽然安靜下來。「斗真來了我很高興。」說完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山下手上的吹風機又轟然作響起來。

「但我還是想說……」

這一次，山下智久沒有阻止他說下去。他們一前一後走在有點泥濘的沙灘上，是他提議要散步，但這種過於像約會的氛圍使他覺得有開口說話的必要。

其實就是約會。他遠迢迢來赴的約。

「之前我的態度……太不公平了。」

山下回頭看了他一眼。「不公平？」

他對山下的理解比山下所知的還要深……然而他卻時常忘了，照理說，他們相識才不過一個月，對方因為彼此瞭解有限而產生的不安全感是十分自然的。而他想要釐清的，不僅是圍繞著十七歲的那個「山下」的謎團，也是眼前這個男人的一切，可是言詞所能表達的竟然如此有限。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mfalXwB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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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其中還牽涉著沉重的疑雲。

該從何說起？

「在這時候聽到『公平』，真是奇怪。」山下皺起鼻樑笑。「我想聽的可不是那種冷冰冰的字眼。」

他跟著笑了，在海灘上講究公平是挺煞風景的。「好吧，不講冷冰冰的話了。說一些溫暖的話，比如說……」

山下智久停下腳步，仰頭望著天頂。「比如說，嗯，『今晚的月色真美。』」

生田斗真也抬起頭望那輪滿月。「的確很美。但是……」他用餘光看見，山下轉過來在等他的下文。

「你比月色還要美。」

山下彷彿有點驚恐地瞪著他，眉心出現皺摺。「……哎，說過頭了吧。」

他喜歡他帶點慌亂的樣子，非常喜歡。好像那一天，在博物館。「我是真心的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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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智久低著頭繼續走，纖巧的耳朵上緣泛紅了，在清涼的月光下清晰可見。

「以後你別這樣了。」生田斗真在後面喊。他踩在他的足跡上，濕砂礫微妙的觸感從鞋底傳上來。

「什麼？」

「別再突然消失了……」他開口便覺得不妙，聲音中途變得酸澀起來，湧上鼻腔。

「對不起──」

閉著眼睛，傳進耳朵裡的是那麼熟悉的鼻音，溫柔低沉：「嘿，我在這裡啊。」

他們在那片荒脊的褐色沙灘上擁抱，終於不畏懼給什麼人看見。

「你的工作什麼時候結束？」良久，肯定聲音恢復了，生田斗真問。若無其事一般。

「已經結束了，現在。」山下說。

他也喜歡他任性果決的樣子，比任何人都喜歡。

國土北端濱海小鎮唯一的旅店，莫名有點美國西部汽車旅館的風味，大概都曾經是拓荒區吧，加上大廳裡掛的雄鹿頭標本，像是置身異國。他們本來各自打定了主意，今晚不做也可以。但是門關上，昏黃的燈泡照著那張床，下一秒他們就在床上難分難解地親吻起來了。

床架恐怕比他們年紀都大，不但會晃動，還發出可怕的聲響。他們盡量壓低聲音，金屬的呻吟卻令人更加興奮。靠在牆上的時候，就換成木板吱呀作響。

終於安靜下來，山下卻賴在生田身上不離開。過了一會兒，斗真感覺膝蓋以下開始麻木了，用一根手指去推山下的胸膛。

山下不肯移動。「我喜歡和你做。」說出來的話也悶在生田斗真的胸口。

生田想反駁點什麼，此時大腦卻沉溺在安逸狀態，沒想出來。

山下接著說：「只有這時候，我能夠確定你看著的是我。」

不是那個鬼魅一樣糾纏著他們的少年。

生田斗真有點窒息感，不知道是上面壓著個男人還是這些話使然。「沒這回事。我一直都看著你啊。」

「就算是說謊也好，我想相信你。」山下智久撐起身體，坐在床邊，背著他，看不見臉上是什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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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醬應該沒有選18禁的必要吧，有疑義還請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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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更新時間又如此奇葩......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6WznTa7Vx
明天再回留言！先謝謝來說話的大家 >/////< 在如此寒冬，各位的存在太溫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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