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飛舞的那一年 - 第十一章 - 看破不説破

2019年2月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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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教室裡，安靜得連風扇轉動的嘎嘎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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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乖乖的坐在座位上，不敢吭聲。家偉站在講臺上，雙手放在背後，低著頭。梁老師靠著椅背，閉著眼睛，雙手交叉，坐在位子上。他剛才默默地幫仁耀擦完藥后，便不發一語地杵在那裡，像是在冥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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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屏著氣，看著梁老師沉重的呼吸，等著他開口。現場充滿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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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梁老師轉身望向仁耀，深深的嘆了口氣。『老師要跟你道歉。我沒有盡到一個老師的責任，我沒有及時保護我的學生。這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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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要』委屈地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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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偉，老師也要向你道歉。』梁老師再次轉過身，『老師還是幫不了你。這是老師教導無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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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師。。。我。。。』家偉有點反應不過來，語帶慚愧地説。看他的樣子，他早就已經做好被處罰，甚至被記大過的準備了。但沒想到，現在老師居然反過來向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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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承認了我的錯，也道了歉，現在是不是應該輪到你了呢？』沒等家偉説完，梁老師接著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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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是。。他偷了班費！如果他不老老實實把班費交出來，我説什麽都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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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你知不知道一個老師最幸福的是什麽？』梁老師語重心長地說。『是學生對自己的愛戴，真心的愛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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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每一個人的心意，老師都收到了。今年的生日，有沒有派對，有沒有禮物，説真的我都不在乎。因爲你們給我的心意，對我才是最重要的』他邊説邊往口袋裡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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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老師把一個裝著鈔票的信封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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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秋燕的作業裡找到的。你們把錢夾進作業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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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誤會了仁耀。班上36個人，沒有人是小偷！』梁老師堅定地說，然後看向家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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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現在可以向仁耀道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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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打人是我的錯，對不起仁耀。』家偉語氣裡帶有一點點勉強，但還是展現了應有的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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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這不怪家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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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不止他，班上每一個人都知道，梁老師手上的那曡鈔票，并不是我們的班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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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業早就在收班費前就交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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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猜錯的話，梁老師爲了儘快平息這件事，自掏腰包把錢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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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大家心知肚明，卻沒有人戳破，包括家偉。看得出大家還是很敬重梁老師的。他開了口，大家也不便再苦苦追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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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今天的事，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後一次。大家坐在這裡，就是同班同學，就是自己人！以後我不想聽到有人再叫仁耀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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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心意老師都收到了。但你們的錢老師不能收。』老師邊講邊將錢交到班長手上。『潔婷，麻煩你把錢分回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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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爲什麽，這一整天班上的氣氛都怪怪的。説不上來。不過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梁老師也是這麽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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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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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梁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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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梁老師。但學校規定，教師要查看畢路電視片段，必須向保安部那邊申請。』行政秘書把保安部的表格緩緩地遞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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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那請問沒有更直接的方法嗎？我有點急。』我試探性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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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騙她，我確實很急。這件事必須得在這幾天查個清楚。更重要的原因，我知道只要交了表格，這件事就會驚動訓導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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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他們介入這件事。一方面他們強硬的處事方法我不敢苟同，再來當時的我莫名地有自信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解決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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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梁老師，這是學校的規定。』秘書小姐也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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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還能怎麼辦？』我靠在椅背，絞盡腦汁地思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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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找出事情的真相，我先是問了值班的校工，但沒人發現有任何異狀。接著我想到教師走廊的閉路電視，可現在這條路好像也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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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怎麼辦啊？這件事瞞不了多久了。只要他們一發現，就真的沒人幫得了仁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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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隨手打開桌上的風油，猛力地吸了兩下。這是我一般在想不通事情的慣性動作。我一直認爲冰冰涼涼的風油味可以像打通鼻塞那樣，打通那阻塞的腦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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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真的有效？畢竟這種事沒人説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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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老師！梁。。老師！不好了，打起來了！』先是聽到潔婷緊張的聲音，接著是一陣急促的脚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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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快！』沒時間問是誰，在哪裡，發生什麽事。老實説我當下也忘了問這些。只覺得事態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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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潔婷來到舊禮堂後面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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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耀半軟地癱在地上，雙手勉強地撐著身體，靠在墻邊。而家偉揣著他的衣領，準備狠狠地再給他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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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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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偉！夠了！』我用盡了洪荒之力在喝住他。一方面當時的情況緊急，另一方面我真的太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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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吧，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憤怒還是對這個學生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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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這一聲吼，大家瞬間停的下來，紛紛躲到旁邊。而家偉明顯是被嚇傻了。馬上停止了動作，呆滯地站在原地看著我，手裡還拉著仁耀的衣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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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此時的我幾乎可以確定，我的激動是來自于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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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們不是那種典型人見人愛的好學生，一個是學校惡霸，一個是超級無敵怪人；雖然眼前這一幕，給我打了個又重又辣的大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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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自始至終不認爲他們爛。因爲在我眼裡，他們都是一個又一個還未被雕琢的璞玉。這個信念從我剛接手二班開始就沒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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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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