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飛舞的那一年 - 第十章 - 兩面不是人

2019年2月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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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六，一百零七，一百零八！原來從食堂的一端走到另一端要一百零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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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比平時早到學校，但我沒有直接進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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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避就避吧！』我想。所以我整個早上都躲在食堂裡。『這裡這麽多人，無人要再大膽也不敢再大庭廣衆下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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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該來的還是來了。放眼望去，食堂的學生開始匆匆忙忙地把桌子收乾净，準備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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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拖著脚步，慢慢地走到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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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一切還算正常，目前爲止！我不敢正眼望，只是用餘光偷偷瞄了瞄向他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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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隱隱約約看到他定坐在座位上，一臉嚴肅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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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心理作用，還是他今天真的特別有殺氣？』我的心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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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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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幹嘛一直盯著我看？』我從來沒有這麽不安過！『他昨天到底有沒有認出我來？還是還在懷疑？他到底想對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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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梁老師在講臺上滔滔不絕，但我什麽都聽不到。我只聼到我那用力跳動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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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真的是黑社會，那我是不是應該找梁老師求助？』我想，無意識地在書上塗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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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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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認不算一個模範學生，可是我向來低調，從來不惹事生非。所以現在來辦公室見老師，雖然不是我犯錯，但難免會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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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老師向來很保護和關心我們，他一定可以幫到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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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老師，不知道你有時間可以談談嗎？』我走到梁老師的位置，拇指拉著口袋，緊張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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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等了你很久了。』梁老師笑著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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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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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我就注意到你心不在焉了，我在想這孩子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不過我還是很慶幸你願意跟我談。走吧！我們外面聊。』梁老師接著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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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這樣，永遠把學生放在第一位。只要我們任何一個人有困難，梁老師一定是兩肋插刀的。作爲我最尊敬的老師，他當之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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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圃旁的涼亭裡。梁老師買了一杯熱可可給我。但此刻的我并沒有心情去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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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梁老師靠在涼亭裡的一根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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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師，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保密，千萬不可以告訴別人是我告訴你的。』我雙手死死地握住熱可可，呆坐在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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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mise。』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忽然覺得很有安全感。要不是有梁老師，我還真的不知道應該跟誰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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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向老師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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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現在兩頭不到岸。我不能把這件事告訴女人幫，因爲怕他們會把矛頭指向我們男人幫；也不能告訴男人幫，我怕最後是我誤會了『無人要』，害他被全班人公審。』我長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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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明白。放心吧，這件事我這幾天内一定查個水落石出。我絕對不容許班上有黑社會分子，但我更不希望我的學生被人冤枉。』老師坐到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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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真的怕，這幾天你可以坐我的車上下課啊！』梁老師搭著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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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好啊！』我很感動。第一次有班主任把我們真心當朋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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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你先回去上課吧！不過記得哦，這件事，先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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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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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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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這幾天，梁老師都會來我家載我上學。他會把車直接開進教師停車場，然後我再從那裡走到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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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小心，這幾天來沒有被人發現任何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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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下車，我便低著頭，三步并作兩步地往教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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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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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了！』我停下脚步，因爲我認得這把聲音。是家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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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這麽多天，最後還是破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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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舊禮堂二樓。這個時間這裡平常不會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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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家偉靠在欄杆旁。他抽著煙，衣服只塞進一半。我不懂，可能他真的覺得這樣比較有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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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你是自己人，我也希望你當我是自己人。』十足黑社會老大的開場白。『我知道這個星期都是梁老師載你來的。到底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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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綿羊壞了，還沒拿去修。』我故作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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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風，我是真的想幫你。我們是朋友，不是敵人。你搞清楚。』他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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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小綿羊壞了，班上這麽多人，你會跑去搭梁老師的車？！而且梁老師跟你住得又不近。』家偉繼續説。我知道紙始終包不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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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答應過不講的。』我背起書包，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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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偉跑到我面前，用手擋住了我的去路，雙眼盯著我，好像在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坦白。我知道，就算我現在逃得掉，回到班上我只會被男人幫公審，那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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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我好像發現班費是怎麽不見的，但後面可能涉及黑社會，所以梁老師在幫我查。我跟他的車是以防萬一真的有黑社會要封我的嘴。。。』我無奈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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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社會？所以你是説那個偷班費的賊背後有黑社會撐腰？』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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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知道！現在只是懷疑，什麽都還不清楚，我不想亂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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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亂講，不清楚就查清楚！我幫你！告訴我是誰！』霸氣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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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的？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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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幫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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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倫？還是Ja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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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輪連環攻勢下，家偉還是把那個名字猜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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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站在原地。而家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后，就匆匆離開了。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明明答應了梁老師的。我剛才真的應該寧死不講嗎？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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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更應該擔心的是，家偉那個瘋子會做出什麽事。想到這裡，我馬上一隻箭似的跑回班上。再遲一點，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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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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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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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一口氣衝上了三樓。我戰戰兢兢地往教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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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眼望向『無人要』的座位，沒人。第二眼望向劉家偉的座位，也沒人。第三眼掃過班上，原來所有男生都不見了，而女生都在交頭接耳地討論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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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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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什麽事？』我拉著站在一旁被嚇呆的秋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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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們。。。把無人要抓走了。』結結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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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我轉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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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們把『無人要』帶到哪裡去了。那個空地，舊禮堂後面的那片空地，一班臭男生偷偷躲起來抽烟的地方，家偉常約人打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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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你把班費藏在了哪裡？你這個小偷！』一班男生圍著他，家偉狠狠地抓住他的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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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仁耀用力地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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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偉！』我大喊。家偉轉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便嚇得不敢上前阻止。我知道，再走前一步，我就會被視爲『無人要』的同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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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不老實説，我就打到你把錢吐出來爲止！』話音未落，扎扎實實的一拳揮在了他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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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呃。。。』仁耀癱坐在墻角，捂住受傷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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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還是不説？不要以爲你背後有黑社會撐腰我就會怕你！』説完便給了仁耀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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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啦！夠了。』建友拉著家偉，小聲地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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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什麽夠？我們男人幫本來是團結一心對抗那班女生的，但就偏偏有這種叛徒！』家偉向仁耀走去，想要再給他幾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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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偉！夠了！』熟悉的聲音，但這是我第一次聽見這把聲音吼得這麽凶。是梁老師，他氣得整張臉和耳朵都漲得通紅，連跟在他身後的潔婷也一臉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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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平時看似毫無脾氣的梁老師，生氣起來會這麽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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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圍觀的男生們見狀，都紛紛躲到了一旁。就連剛才惡狠狠的家偉，也被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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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跟我回教室！現在！』梁老師一吼，大家馬上連跑代滾地鳥獸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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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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