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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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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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園裡，段真躺在段志親手打造的竹椅上曬著日光，怎麼看都透著寫意自在。事實上，當他把那奇盜蕭別離抓回京都以後，便一直是這副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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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的話以為他還回復了曾經京都富貴閒人的身份，逍遙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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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片刻，樊園門外便停了一輛黑色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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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馬、黑色車廂，怎麼看都是那專門配置給段真的特製車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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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身影匆匆走下馬車來，看到段真那副雙眼微瞇、嘴角含笑著享受人生的模樣，差點沒吐出一口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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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正是狄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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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愧名氣不大、只是隻曾經遊走在京都黑暗裡的遊魂野鬼，也是夜叉幫裡柳靜江的左右手。但後來，夜叉幫原來是皇帝老子在背後搞出來的玩意。雖然在柳靜江「死去」以後，夜叉幫也跟著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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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些本來夜叉幫幫眾的，一個個都「重生」成為錦衣衛的一部份。那可是由本來靠著打打殺殺生活、搖身一變成為朝廷官方代表，這對他們很多人而言不亞於重新投胎、棄暗投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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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狄愧更是由本來的無名之輩，成為當今的東司房，雖說品階不高，但至少那是堂堂正正收著俸祿的官職，而且那可是實權極大。錦衣衛，現在一直受文武百官的警惕，不就是因為他們的實權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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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情況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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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或者說樊離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會管事的人。這一點，從錦衣衛尚未成立之前，狄愧就已經知道。因為真正管事的，還是柳靜江。段真既是個打手，但更重要的是替身、是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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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柳靜江以裝死之人的身份，能夠在背後運籌帷幄、能夠在大方向作出指引及調動。但很多事情，「死人」還是很難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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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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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任皇帝唐百山也不是個要求每天早朝、日理萬機的人，但至少每七天一次早朝，卻從來沒有丟下過。而作為現在實權極大的錦衣衛，總不能就這樣從不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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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這種人派他去打打殺殺還好，若是要上朝？他一個對朝事兩眼摸黑、對陰謀權術毫無認知的人，派他上朝恐怕三言兩語就被人刺死。再加上段真與他們的心態不同──他就是個打工的人，而且打的不是皇帝老子的工，而是柳靜江的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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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提供修行資源，我替你當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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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旦遇上甚麼事段真死也不願去做的話，恐怕就連柳靜江也沒甚麼辦法。而至於柳靜江這個死人總不能去上早朝，作為西司長的潘羽林雖然有著官職，但多重身份的他既是無常府的人，又是玉山道門的人。結果，這活兒便落在狄愧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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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聽起來只有兩個字，是一個定期的朝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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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質每天在太極宮裡的唇槍舌劍、針鋒相對，相比鬥法來得更加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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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柳靜江對錦衣衛的部署、命令，實質都是由狄愧去安排、去實行。更有錦衣衛上上下下的大小事務……錦衣衛成立至今還不足一年，但狄愧已經累得像狗一樣，好幾次想要請辭──但那終究只是想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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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現在看到段真那副施施然的模樣，狄愧差點沒想哭出來，內心既是委屈又是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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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麼來了？」段真很是客氣地站起來，準備招呼：「要喝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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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狄愧面無表情：「你也要跟我走，陛下傳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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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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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段真那心不甘、情不願，拉長了的「啊」字，狄愧差點沒跳起來，只是面色已經很是難看：「皇上親自傳令，要掌衛司上朝面聖。你跟我抱怨可是沒有用的。況且，你也『休息』了半年，也差不多該活動活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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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愧把「休息」兩個字咬得極重，似乎想要用這兩個字取代「無所事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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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狄愧快要暴走的模樣，段真卻絲毫沒有內疚，理直氣壯的道：「柳靜江那傢伙說了，有事自然會找我去幹。這不就因為沒事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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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他這不負責任的說話，狄愧反倒沒有生氣，卻露出很是詭異的笑容：「事情嘛，很快就有。這一點，我倒是能保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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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走吧。」段真雖然想通當中利害關係，但真要動身的時候還是滿臉心不甘情不願，身上還穿著那套寬鬆藏青色的私服，像個慵懶的老農般，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向那車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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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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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之所以會那麼合作，自然有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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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中亦有部份原因是被狄愧那詭異得似乎要笑得心底發寒的笑容……但同時他也知道若是皇上召見的話，倒沒有拒絕的權利。段真雖然自認在替柳靜江打工，但也知道後者所拿來的金山銀山，實質也是從朝廷國庫那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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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老闆是柳靜江，但背後金主還是皇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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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段真便即打醒精神──曾經段志與段真滿天下替人代考，就要替客人取走外門名額。反之一旦失敗的話，那可是分文都不能收。師兄說過，這叫職業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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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自己現在幹的不是代考，但亦是受人錢財、替人消災。這般想著，段真都開始佩服起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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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輦雖然並不少見，像各種車行更賴此成為謀生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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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座車廂更是特殊，是匠心宗特製的精品。表面被施加以仙術，能擋尋常修士術法。但真正令它昂貴而特殊的，還是其內精緻、華貴卻又顯得內斂的茶室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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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外到內，無一不是出自名師大家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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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因此，這座車輦特別冠名為【黑茶間】。光是這座車輦，其價格便堪比萬寶榜裡的法寶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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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段真在知道這座黑茶間以後是他自己專屬坐駕後，便索性讓人在裡面放了很多有的沒的雜物。用以書寫的案桌、紙筆墨硯這些文房四寶也罷，畢竟現在堂堂錦衣衛掌衛司、【墨劍客】樊離喜好書法的事情，也不是甚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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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其內放了一座衣櫃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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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狄愧無語地看著段真在黑茶間裡換著衣服，偏生段真那件法器千面還真是薄似蟬翼、就連他臉龐上神色都完美重現。任誰看到一個人邊在換衣服、邊在滿臉洋洋得意，似陶醉在內心世界裡的模樣，都會又尷尬又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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