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輟弦歌 - 男寵

　　「淺淺是可用之人。」嚴採薇道：「對了，世子過得如何？」

　　「唉！都十歲了還不大靈光，又是庶出。」檀王道：「扶不起的阿斗。我倒是有一個門客比較管用，叫江砌玉的……。」

　　「江砌玉？我認識！亦是德瑞的舊友。」嚴採薇道，淺淺更仔細地聽，但後頭宮女嘈雜，還沒聽清，檀王、嚴採蘋就離開了。

　　「纖纖、淺淺。」片刻後，嚴採薇道。

　　淺淺忙拉著吳纖纖去正殿。吳纖纖體重過重，難以久站，此刻已快倒下。

　　「淺淺，去外頭替本宮看看，妳認識德瑞公子。」

　　淺淺一驚，頷首，顫顫巍巍地在紫寧宮台階上遠望。湖上煙波裊裊，薇花盛開，風景一片旖旎。薰風習習，垂柳飄逸，自是人間絕美。

　　淺淺凝望著柳邊的小徑，孟宇差點讓她命喪桂堂，他看到自己會說什麼？孟宇已經知道她心儀于他，他怎麼想？

　　突然小徑上出現一人，淺淺一下就認出來，嘴角不禁上揚，喜悅地快暈過去。

　　她要做什麼？她要去迎接他嗎？淺淺回過神，忙往正殿通報：「杜公子將到了。」嚴採蘩點頭，淺淺又往外面去。

　　孟宇已快到階梯，見淺淺出現，驚訝地睜大深邃的眼睛。淺淺鎮定下來，平淡道：「長公主已在正殿。」接著領他進去。

　　「德瑞公子來了啊。」嚴採薇笑道。

　　孟宇見了嚴採薇，面無表情，待要行禮，嚴採薇笑道：「免禮，免禮。坐那兒，淺淺斟茶。」淺淺遵命，上前替他斟茶，孟宇眼神又有些驚訝地盯著她。

　　「德部前首席認識紫寧宮主管吧。」嚴採薇挑眉道。

　　「認識。」孟宇頷首。「朱淺淺不是出嫁了？」

　　「淺淺御天詩會奪魁，入宮當女官，朱家便跟簡達騰退婚了。」嚴採薇意味深長道：「跟簡家無緣啊……。」孟宇不回話，亦不喝茶。

　　倒是吳纖纖小聲嘀咕：「簡達騰……簡達騰……。」嚴採薇轉頭瞪她，孟宇才注意到如此龐然大物，抬眼驚異地看著吳纖纖，他從來沒看過這麼肥大的人。

「對了，你認識江砌玉嗎？」嚴採薇問道。

「……認識。」

「那下次能不能把他介紹給本宮呢？」

「能助長公主，實屬榮幸。」孟宇面無表情道。兩人都安靜片刻，滿室寂靜。

　　「德瑞啊，你要見羋平安嗎？」嚴採薇笑問。孟宇立刻抬眼直視嚴採薇，淺淺知道他很不開心。嚴採薇卻笑得愈加猙獰，氣氛妖異詭譎。

　　「有勞長公主！」僵持片刻後，孟宇咬牙道。

　　「那你的前副首席淺淺，暫時陪你聊吧。」嚴採薇笑著起身：「本宮上樓帶羋平安，纖纖，妳可以離開了。」

　　孟宇劍眉緊鎖，冷冷看著嚴採薇上樓。淺淺低頭用餘光看著他。

　　「……對了，淺淺，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孟宇沒有看她，安靜道：「對不起。」

　　「沒，沒關係……。」淺淺支支吾吾，感覺像夢一般。

　　「……原本的兩位女官呢？」

　　「她們做了尚宮。」淺淺小聲道。孟宇頷首，又蹙眉沉思。片刻後，嚴採薇帶著羋平安下樓，羋平安臉上依舊掛著以前的微笑。

　　「你們倆聊啊，淺淺留著看你們需要什麼。」嚴採薇道：「本宮要去逛紫寧閣了，嘿嘿。」說罷向淺淺眨眼。

　　她要淺淺監聽？

　　孟宇不說話，正殿寂靜地一點聲音都沒有，片刻後羋平安遲疑道：「呃，孟宇，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然呢。」

　　「我有苦衷啊，我也不想做這樣的……職業。」

　　「說好不以色娛人。」孟宇不正眼看他。

　　「不是，是長公主……我也不想，我是因為……，呃，你千萬不要，不要跟我一樣。」擅於言詞的羋平安竟不知怎麼解釋，孟宇冷冷轉頭看著他。

　　「我想不通你為什麼要自願入宮。」孟宇道：「你的名聲呢？我的名聲呢？」

　　「鬧得滿城風流韻事，你怎麼會是這種人啊。」

　　「戲子入宮當男寵，是什麼光明的事情嗎？先皇一駕崩，長公主就納你入宮，是什麼喜事嗎？」

　　羋平安只是一直搖頭。

　　「你為什麼要入宮？」

　　「我也不想！但……但是，孟宇你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你，你不懂……你不懂！」羋平安絕望地搖頭。孟宇不看他，似沒在聽。

　　「孟宇，我不能告訴你……。」羋平安無奈瞥一眼淺淺。

　　「呃，容臣插嘴。」淺淺緊張道：「公子放心聊，臣封口。」

　　「唉！多謝，但就算妳不說，我也不能講出來。」羋平安苦笑。

　　「羋平安，這真的不似你的舉動。你好好的戲子不做，怎會去當一個玩物……。」

　　「我就說我有苦衷！我就說我不能告訴你！」羋平安歎：「孟宇，不要步入我的後塵。」

　　「我絕不跟你這種人一樣。」

　　「你不懂……你不懂……。」羋平安痛心道：「千萬不要怨長公主，不要與她對峙，你，你要怨就怨我吧！」

「別跟我一般，別跟我一樣淒慘！你千萬不能怪長公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孟宇不理睬，羋平安欲言又止。寂靜了好久。

　　「敢問淺淺，」羋平安抬頭問她：「是當紫寧宮主管還是風儀女官？」

　　「回公子話，臣方調任紫寧宮主管。」

　　「噢，哈哈哈。」羋平安輕笑：「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所以，孟宇啊，千萬，千萬不要步入我的後塵。」他輕拍孟宇的肩膀，孟宇厭煩地閃過。羋平安起身，逕自上樓了。

　　又是寂靜，孟宇皺眉坐著。淺淺看著他俊俏的側臉，他不是從前的德部首席了。他考了武舉，當上羽林右衛。淺淺凝視著他，只覺得自己越加卑微。

　　孟宇突然抬眼看淺淺，她急忙低頭。

　　「那個，朱淺淺，我告辭了。麻煩替我跟長公主說一聲。」

　　「臣知領，公子慢走。」

　　孟宇嘆氣，起身離開，渾渾噩噩下了階梯。羋平安怎會做出這等事？他心不在焉地走過小徑，不知不覺到了大興門前，大安來接他。

　　「羋公子怎樣？」

　　「他一直說他有苦衷。但就算有苦衷也不能……也不能做這種毀壞名譽的事！」

　　大安帶他上了馬車。「……主子，或許他真有什麼難堪吧。」

　　「能有什麼樣的難堪？」

　　「羋公子啊，不愛名利，不要財權，大約是有什麼感情牽制。」

　　「啊對，說到這個，他知道朱淺淺當上紫寧宮主管時，一直說什麼，『一模一樣』。」

　　「蛤？！」

　　「對啊，羋平安說『一模一樣』。」

　　「不是！不是！」大安驚叫：「朱淺淺欸！你之前不是差點把她殺了？」

　　「呃，對啊，她好像剛調任到長公主身邊。」孟宇道：「長公主說，她是因為詩會奪魁，自願退婚入宮的。」

　　「哇塞，她竟然躲過婚約，果然對主子專情。」

　　「你這廝又在講鬼話，她是宮裡人呢。」孟宇踢他，馬車搖晃。

　　「不過羋平安知道朱淺淺的職位後，又要我千萬不要步入他的後塵，著實不知他在說什麼。」孟宇皺眉。

　　大安卻似想通了：「嗯？那上一任紫寧宮主管是誰？」

　　「呃，我不熟，好像叫錦什麼。錦……玉？錦瑰？對啦，是一個叫錦瑰的女官。」

　　大安搖搖頭：「連你也不熟，想必也跟羋平安不熟。他這樣講著實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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