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輟弦歌 - 孟宇再現

　　隔日一早，金綵賞她們一盤冰鎮的荔枝。

　　「才剛從冰窖裡拿出來的。」金綵道：「江南大瘟疫，收成不好。你們吃完記得快去批公文。」接著便離開了。

　　「江南有瘟疫喔？」紫萱道。

　　「有啊！約莫上個月，朱府好幾批貨都因為瘟疫沒了。」淺淺道：「希望別傳染到上京。」

　　「那今天我們派宮女拿京報吧。」紫萱道：「唉，我都忘了！錦玉一事！」

　　三人忙吃完荔枝，匆匆下樓。淺淺依照記憶找到卷子。

　　「這是甚麼啊？」淺淺看著名單。

　　白芷接過，驚訝道：「這個？這是伏擊宮中怪鳥的侍衛名單啊！」

　　「那不是宮正司的嗎？」紫萱問。

　　「非也，非也，因是名錄，要歸到司簿司，宮正司另有無名錄存本。」

　　淺淺細細觀察：「沒有塗改痕跡啊！」

　　「有……」紫萱揚起卷軸在燈下查看，指向一個名字：「這裡塗了雌黃。」

　　淺淺忙掏出袖裡花簪，輕輕刮掉部分：「底下沒寫字！」

　　三人不解，片刻後淺淺猛然抬頭：「刮洗！用刮刀把紙層刮掉！錦玉為了不明顯而在刮洗後又抹了雌黃。」

　　「紙確實受了損傷，不知原本的名字是什麼。」白芷道：「這給你們押章後今日要授行，但人名被換掉了……」

　　「紫寧宮……大概是想把侍衛換成自己人吧。」淺淺道：「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沒辦法，只能授行了。」

　　「不跟尚宮講？」紫萱問。她們思量片刻，又覺得不應說出。

　　「文件有塗改痕跡，不足以定罪。」白芷道：「何況，錦玉是大公主的女官……」

　　三人不知所措，紫萱、淺淺渾渾噩噩地去司記司辦公，心不在焉，不知不覺到了午時，她們上樓用膳。

　　「芙蓉，去拿份京報……風雲報也一份好了。」紫萱向宮女道，宮女離開。

　　「風雲報是什麼啊？」淺淺問。

　　「蛤，你不知道？」紫萱道：「裡面專寫風雲人物的趣聞，娛樂十足。」

　　風雲人物……。淺淺一下子就想到杜孟宇，不禁思及德部。

　　「這裡有琴嗎？」淺淺問。

　　「喔，沿著廊道走，最底端的庫房有司樂司剩下的琴，種類繁多。」白芷道：「離宮牆很近，我平時就是在那附近傳信的。」淺淺點頭。

　　下午，她們批完公文，芙蓉拿報章來。紫萱看了看：「果然瘟疫擴散，河南一帶淪陷，持續向北。」

　　淺淺閱覽風雲報：「這甚麼，『紫寧公主說笑，擬羋平安為男寵！』天啊！我看了什麼！」

　　紫萱笑道：「紫寧公主總是這般言語。」

　　「確實，這看起來像她會說的話。」淺淺點頭。

　　「妳之前也被寫到裡面耶，『京城紅才撰羋平安、杜孟宇男風韻事，戲子平安吻孟宇！』挺有趣的。」

　　「孟宇……」淺淺突然安靜，紫萱覺得奇怪。

　　「杜孟宇怎麼了嗎？」

　　「噢，以前是同僚，應該說上司，呃，還是輔佐搭檔，還是幫手，或兄妹，或陌生人……。」淺淺猛然想起他，心如刀絞，語無倫次，又好多要傾訴：「……不知道！」

　　紫萱、白芷面面相覷，淺淺繼續翻閱風雲報：「『薛襲之女薛鴻擬任女官典記！才女入宮！』我不太喜歡她耶，竟要成了我跟紫萱的下屬。」

　　紫萱也圍過來看：「最近確實在遍尋良女入宮……你認識她？」

　　「對，跟我一樣常常奉令進宮陪公主。」

　　白芷翻著京報，停留在一頁，掃了一眼，接著沉默地拿給淺淺。

　　淺淺接過，道：「這是……『武舉放寬標準。禁衛軍錄榜如下……』。」她不知白芷意思，瞥一眼名單，突然震驚地睜大眼。

　　名單上，白紙黑字，她心心念念，篆刻入骨的三個字，『杜孟宇』。

　　「我，我找他名字，找最快。」淺淺欣喜得結巴：「白芷，你，怎麼，怎麼看那麼快？」

　　「一目十行，我可是司簿司首席女官，六品司簿呢！」白芷笑道。淺淺開心得暈眩，竟熱淚盈眶，喜極而泣，伏在桌上不願起來。紫萱、白芷又是一臉茫然。

　　孟宇是羽林右衛！是親軍！或許她可以登上最高的樓看他一眼，或許可以從牆邊探頭望著他，或許能伏在宮門附近聽他的聲音，或許……。淺淺好想他。

　　在德部時，她天天隨侍在孟宇左側。如今突然跟外界沒一點聯繫，她緊緊抓著這則報章，不願放下它，更不願放下孟宇。

　　晚膳後，突然來了批公文，要司記司授行。一看竟是挑選良女擔任女官的文件。

　　「哇，薛鴻在裡面，還真的要當典記。」紫萱核對後押章授行，淺淺雖不喜歡她，但至少熱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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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們都沒打掃嗎？」薛鴻諷。

　　淺淺壓抑著厭煩，又不能對尚書之女發脾氣，只好命芙蓉找人打掃。司記司很乾淨了，芙蓉覺得無辜，悻悻然離開。

　　「呃，幫我分一下這疊。」紫萱向薛鴻道。薛鴻倒俐落，一下子就處理妥當。

　　「妳們平日都只弄這個啊！」薛鴻道，淺淺、紫萱均不回應。

　　午膳時，地面震動，似有龐然大物，拔山倒樹而來。

　　「吳纖纖，我的新典簿……。」白芷從窗花間窺探：「我聽說人總跟名字相反……。」

　　淺淺亦窺探：「天啊……看來足有…上百斤。是哪戶小姐？怎麼過關……」

　　「吳纖纖好像是兵部侍郎的嫡長女吧。」紫萱小聲道：「應是買通……養在深閨人未識，篩選的多半不知道她長這樣，不然哪敢收錢……。」

　　她們看著吳纖抖動的贅肉，胃口全失。

　　「呃，這叫，忽有龐然大物，拔山倒樹而來，蓋一……吳纖纖也。」淺淺低聲道：「舌一吐而……午膳盡為所吞……。」三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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