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綠的寶石靜靜地躺在華麗的盒子中,隨著燈光的轉變,寶石的光芒如同瀝金的河流,仿佛有液體在裏面流動一般。是寶石,又不太像寶石。
墨墨專注地盯著綠寶石,腦袋搖搖晃晃,像要在不同角度觀察。大概覺得沒有威脅,就大膽地遊過去,近距離繼續觀察。
墨墨謹慎的樣子逗笑了江韶月:“墨墨,這只是寶石,不是炸彈啦。”還戳戳小蛇,把它推向寶石。
“嘶!”某小蛇不願意了,猛地回頭恐嚇手賤的主人。
“噗......”墨墨還是一條傲嬌的小蛇呢,杜宇風不厚道地想。
“嘶啊!”這次牙齒都露出來了,不過是向著皮粗肉厚的杜宇風。
江韶月樂了,像順貓毛一般撫摸著墨墨,把炸起的小鱗片都一一順平。到底她是養了一條蛇,還是一隻貓呢?愛吃醋又愛耍小脾氣。
墨墨那圓滾滾的黑豆眼帶著少有的認真,它感覺到寶石中有一股不尋常的氣息,很淡,卻又持續,像是寶石在呼吸中緩緩地吐出神秘的氣息。這不是一般的寶石,但具體是什麽,它的小腦袋還沒能想出來。
江韶月一把關上盒子,丟進袋子裏,把餐盤都收拾好,捧起小蛇:“謝謝師兄你的晚餐。我上樓去,一會兒跟師父道謝。晚安。”
“早點休息。”
奔走了一天,江韶月都累了,草草洗澡然後給師父留訊息就困到不行,隨意地把小蛇往枕頭一放倒頭就睡:“墨墨晚安。”
人類睡着了,可小蛇還想著盒子裏的寶石,它覺得寶石的氣息很熟悉,可是總想不起在哪裏見過,苦惱得小眉頭都皺起來了。
墨墨無聲地遊走到窗前,盤成一團努力地吸收月光精華,它要好好想想,這股氣息的來源。
月上中天,銀白的光芒灑在小巧的鱗片上,微弱的亮光在鱗片下聚匯,慢慢變化成古老的文字,轉眼間淡出大部分,隨即又顯現些許,周而復始。遠遠看來,宛如一團會呼吸的光。
不知過了多久,墨墨陷入熟睡。盒子裏的寶石釋放出更濃烈的氣息,强大而内斂,沉穩得像沉澱萬年的檀木香,獨特得讓人無法忽視,偏偏熟睡的一人一渾然不覺。
月亮緩慢地偏移,一片頑皮的雲朵遮住了月光,夜驀然暗了起來。
鱗片中的光一滯,轉而發出更强烈的光芒,倏地又包覆著蛇身,凝成一個掌心大小的球。一下一下,隨著呼吸一點一點地長到成人的大小,然後消失不見,留下一個肩寬腿長的男人捲縮在原地。也許睡夢中帶著疼痛,青年緊閉的雙眸微微地抖動,濃密的眉毛更是皺了起來。
那片頑皮的雲朵飄走了,徒留俊美的長袍青年在窗邊。疼痛緩去,青年的腦袋漸漸清明,慢慢地睜開那雙還沒散盡煞氣的雙眼。
他是在哪兒?
周圍陌生的景物提醒著他,這裏是另一個時空,有著許多先進的事物。
他熟悉身旁的女孩散發的氣息,來自靈魂的牽絆告訴他,眼前就是他等待許久的人。像是好久不見的改變許多,又像只是暫別重逢的始終如一,整個人都帶著矛盾。
青年沒有猶豫,無聲無息地坐在床邊凝視著女孩,仔細地用眼睛描繪著女孩的睡顏,一寸一寸地記認著這副樣貌,仿佛要牢牢地刻在心頭。
“真可愛,我們在哪裏見過吧。”青年輕聲地慨嘆。
房間中還有另一股他熟悉的氣息,一伸手,盒子中的寶石自動飛到青年的手中,發放出一陣細碎的光芒。仔細一看,寶石裏的光芒淺淡了一些。
一幕幕記憶在腦海中閃現,女孩的一顰一笑,他的身世來歷,像是快速地重頭再經歷一遍一樣,青年瞬間記起了所有的事情,眼神頓時深沉了許多。
青年溫柔地替女孩仔細整理髮絲,俯身輕說:“重新認識一下,在下凌墨霽,我的女神。”
青年的呢喃像是溫和的催眠曲,女孩任憑青年環抱著都無所察覺,如同吵不醒的睡公主。
凌墨霽終於得嘗所願,抱著他心愛的人兒。他皺了皺眉頭,像是爲一些事情煩惱,然後與女孩的額頭相貼,片刻過後,他從女孩的部分記憶中了解這個世界的事物。身形被一陣黑霧包圍,身上的長袍變化成流行的西裝,又再變回長袍,黑霧隨即散去。
明明他還是剛剛蘇醒,好像能一直看著女孩直到天荒地老都不覺得累,身上的靈力從未如此充沛。與女孩的契約漸漸起效,他被封印的力量回湧,甚至比之前更大量更精純,隱隱超越從前的境界。
感覺到靈力增湧的速度漸漸不受控制,凌墨霽把大部分的靈力封印,然後裝作沒事發生一樣睡在江韶月身旁,只有發白的臉色暴露出他如同自斷一臂的痛苦。
叮⋯⋯叮⋯⋯叮⋯⋯
江韶月的神識像是沉在海底中,平靜地隨海流飄動,無重力的眩暈仿佛把她帶到另一個時空。風鈴的擺動聲伴隨著葉子互相摩挲的沙沙聲在耳邊蕩漾,喚醒那久遠的思緒,跌進一個瘦小的身軀。
“小姐,天氣炎熱,過來吃些剛冰鎮的瓜果吧!”廊下不遠處一個小丫鬟招呼道。
江韶月還在適應這個稚氣未脫的身體,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她是又在做夢?怎麼跟以前做夢的感覺不一樣?總覺得過於真實,比起讀取別人記憶時更加歷歷在目,可是她總不會睡著的時候使用靈力吧。
睡瞇糊的江韶月還沒有發現異常,沒想起自已還能跟清醒時一樣理性思考,只當自己又做了一個無比真實的夢。
“小姐⋯⋯”池塘邊餵錦鯉的人兒沒有回應,丫鬟習以為常地再輕聲叫喚著,自家小姐總是過一會兒才有反應。在偌大的公爵府中伺候這麼一位主子,不知是有幸還是不幸。
終於意識到小丫鬟叫的不是旁人,江韶月趕快撒落手中的魚食,回頭確認一下。不看還好,一看更加確認,這個夢境是不折不扣的古代背景,還是夏天沒有冷氣的那種!
最怕熱的江韶月感受到源源不絕的熱意,開始掛念墨墨那涼絲絲的鱗片,貼在皮膚上可是十分涼快。
江韶月快步走到小丫鬟身邊坐下,把清甜爽口的水梨吃的津津有味。
動作敏捷的小姐可把小丫鬟嚇壞了,她從來沒見過如此活潑的小姐,是終於開竅,還是見鬼了?小丫鬟心驚膽顫,臉色一陣青白,手忍不住抖起來。
“這水梨很甜,你也吃一點吧。”光是顧著吃的江韶月沒有留意到小丫鬟的神色,叉了一塊水梨遞給她。
流利的話語再度刺激小丫鬟的神經,令她意識到眼前的小姐不是她認識的小姐,一直癡呆的小姐活過來了,會動會跟別人交談了。小丫鬟越想越心驚,她只是去了趟小厨房,小姐就變得活潑了,該不會是被掉包了吧!
小丫鬟磕磕巴巴地問:“小、小姐......你會説話了?”
糟了,原來夢境還要遵循人設的嗎?江韶月催動一下靈力,試圖讀取小丫鬟的記憶,可是她的靈力就像是石沉大海,毫無回音。
江韶月頓了一頓:“呃,我會説話很奇怪嗎?”這個身體按著比例來看都應該接近十歲了,她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小姐,你有哪裏不舒服嗎?不,我還是找住持來看看......”小丫鬟風風火火地奔了出去,留下江韶月跟門口掃灑的小沙彌相顧無言。她再次嘗試催動靈力,還是沒有反應。
這時候,江韶月才意識到,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夢,有連貫性,而且她能獨立思考卻不能隨心所欲地使用靈力。而且她好像成爲了一個住在寺廟裏面的啞巴。還有,不舒服應該是找大夫而不是找和尚,這小丫鬟該不會以為她中邪了吧?
過了一會兒,一個老和尚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反觀和尚身後的小丫鬟神情焦急,想要催促和尚卻又不敢吭聲,看來是真的為主人擔憂。
和尚睜著滿佈皺紋的眼皮,慎重地打量著江韶月,右手不停轉動著佛珠。
“施主並無大礙,方便的話,可否讓老衲跟小施主嘮叨幾句?”
小丫鬟不疑有他,轉身走向一個角落等待,眼睛倒是不停地飄往老和尚所在的方向。
老和尚思考一下,低沉的聲線帶著疑惑:“老衲冒昧,該如何稱呼施主?”
“住持所指的是?”越是搞不清狀況,江韶月越不想透露更多,索性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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