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十二月中旬,雖然在南旦國的冬天不會有刺骨的寒風,但若不加穿外衣還是很容易生病的。尚萱蕾把裌襖向內拉了拉,令寒氣無法從胸前竄入體內,要是把自己弄病了,無法參與晚宴怎麼辦?
花園的旁邊便是染坊,剛染好的輕紗被風粗魯地掀起,這種天氣任何布料都會在短時間內吹乾,所以現在先做好夏天的貨品是尚家一貫的做法。
天上白茫茫一片,一大塊雲朵把陽光與藍天遮蔽,嫣紅的梅花在這種天氣下顯得啞然失色,了無生氣。尚萱蕾微微抬頭,伸手折下一支梅花,心裏想著要不要做一件梅花圖案的外套,但自己的衣服已經放滿了一個倉庫啊!要是再抽時間造衣服的話便沒時間練習琴棋書畫了,自己的棋藝有多差劣自己知道,再不多研究棋路的話,下一次可能要被丫鬟取笑了。
她把手上的梅花棄置地上,轉身正想回房研讀棋譜,原來寧靜的花園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蹙眉心想:「哪個下人不識大體,竟敢在花園奔跑?」
來人正是秋月,她跑到尚萱蕾眼前,從她漲紅的臉可以看出她跑得有多急,她甚至忘了要行禮,直接抬起頭對尚萱蕾說:「小姐,老爺找你,好像有急事!」
原以為尚萱蕾會迅速趕去老爺的房間,殊不知「嗡」一聲佔據腦袋,嬌嫩的臉蛋一陣滾燙,秋月還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身體已經早一步作出反應,跪了下來。
站在一旁的冬岒早已習慣小姐的橫蠻,還是心生不憤。
尚萱蕾板起臉訓斥:「放肆!尚家家規你還未背熟是不是?敢在花園跑步?見到主子敢不行禮?敢抬起頭看著我說話?要是讓外人看見,只會嘲笑尚家對下人管教不善!真丟臉,人來,罰十板,冬岒跟我來。」她撇下跪在地上的秋月,從她身邊走過離開,冬岒向身後的侍衛打眼神,讓他們輕手點,隨即跟在尚萱蕾身後。
雖說是有急事,但尚萱蕾並沒有加快行走的步伐,她自問是個識大體的女子,舉手投足都經過刻苦訓練,在自己家中也不能有片刻放鬆,所以跑這種行為對她而言是一種羞辱。
來到父親的房間,只見母親正坐在椅上,愁眉苦臉,而父親則在地毯上來回踱步,看似焦急萬分,連她進來了也察覺不到。
「爹,娘,發生什麼大事了嗎?」她問。
終於發現尚萱蕾到來的尚老爺停下步伐,他抓緊尚萱蕾的肩膀,眼睛滿佈血絲,平日慈祥的臉頓時顯得賅人,他壓低聲量,似是有很重要的話要說。
「萱蕾,你現在要離開這裏,我已經命春水和夏雲到你的房間收拾物品,你不要怕,我們尚家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妳只要離開都城避一會兒就能回來了,我們留下來處理點事,之後再匯合。」
尚萱蕾聽得一頭霧水,什麼離開?什麼大事?什麼避一會兒?她在都城活了十七年,會出事的不是小官便是被欺壓的小商戶,哪裡輪到她這種大商賈?
「爹,究竟……」尚萱蕾還來不及問,她的四位侍女已經衝進房間裏,連剛才被尚萱蕾下令受罰的秋月也在,尚老爺沒有給尚萱蕾任何說話的時間,他攤開她潔白的手,把一塊通體圓潤的紅玉放進她的手心,道:「這是家傳的寶玉,別丟了。」
尚老爺移開紅木製的床和床下的地毯,露出一道長方型坑痕,家中幾個年資長的男侍衛把地上的長方石板拿起移開,一道向地下延伸的石階梯出現於人前。
「下面很安全,等我們蓋上石板才點亮火把,秋月、冬岭,你們先下去。」
秋月和冬岭向石階下前進,尚萱蕾雖還未搞清楚狀況,卻感覺到事態的嚴重,她被待衛和婢女們半推半扯的拉進地下通道,春水和夏雨背著兩三個包伏隨後跟上,通道很擠迫,她們五人站在石階上,仰頭看向尚老爺。
「不要噤聲,向前走到盡頭會有熟人接應,萬事小心。」
「爹,我們是不是在城外匯合?」雖然父親說只要離開都城便會安全,他們很快會再見,但從父親的臉色和聲線就知道現在的情況有多嚴峻。尚萱蕾的心被懸在崖上,忐忑不安,父母真的安全嗎?如果他們只是需要留下來處理餘下的事情,那我為什麼要先離開?
「對,我們不會離開你。」父親慈祥的笑容和母親的淚顏被石板遮蔽,沒有一絲光線和聲響能穿過石板傳到地下通道,秋月取下石壁上的火把並把它點亮,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只是憑藉微弱的火光向下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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