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劫【重編版】 - 三。伍賢

靖武二十七年十一月廿八

三。伍賢

不取人民一針一線。
——衛兵守則‧第七條

他們取走除了人民一針一線的一切。
——坊間百姓的戲言

陳犁雲絕對是個惡魔。伍賢心道。

正午，天上的大日雖被陰雲所遮蓋，寒風迎面撲來，伍賢站在練場上，汗水卻是不斷直流。

他已經在練場紮馬步紮了半個時辰了，別說他了，伍賢相信就算是陳犁雲自己做，恐怕都會吃不消。

他們的上司，陳犁雲今天的心情恐怕是不太好，從一大早就板著臉。

等等，仔細想想，從伍賢第一次看到陳犁雲開始，他的心情就好像沒有好過，總是板著臉沒好臉色。

伍賢開始弄不清是陳犁雲的本性如此，還是他其實有女子所謂的月事，逢年過月脾氣就不太好？

伍賢一想及此，心中嘿嘿直笑。

不久，持續襲來的肌肉疲勞感，逐漸消耗掉伍賢好不容易培養出的好心情，又過了大概四分之一的時辰，伍賢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腳一軟，伍賢一時大意，跌倒在地上，伍賢愣著，強烈的恥辱感使他一時之間不敢動作。

等了良久，陳犁雲的聲音總算響了起來。

「稍息！」

伍賢緩緩起了身，莫名其妙就一種被羞辱的感覺浮現在他心間。

——陳犁雲，你不過就是比我早了一點當了衛兵，你怎麼就能這般指手劃腳了？

伍賢咬牙切齒地想道，他就這麼坐在地上，喘著大氣，直到了一會之後，一個同樣是新兵的人，走了過來。

「辛苦了。」那人這麼說道，遞了個水袋過來。

伍賢不由分說接過水袋，咕嘟咕嘟地就灌了進去。

喝了差不多半袋，伍賢才覺得舒坦了，把水袋還了給他。

新兵看著只剩下半袋的水袋，為了喝口水，那群村民還跟他們收錢，好不容易才從水井那邊拿來了兩袋，正想著大家每人一口解解渴，看著變得乾癟的水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甚麼。

伍賢瞅了他一眼，原以為這小子只是想過來冷嘲熱諷，但沒想到還挺識時務。

新兵微微一笑，說道：「我叫牧陵，今天新來的。」

「伍賢。」伍賢答道，難怪昨晚新兵報道時只有三個新兵。「訓練還行嗎？」

「還行，我想逐漸就會變好了。」叫牧陵的新兵說道。

伍賢心中冷笑，少逞強了，你這個今天剛到的人能撐這麼久？八成趁陳犁雲不注意躲懶吧？

伍賢心中有一個很偉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侍衛長。

更具體的來說，是成為一個能夠作威作福的侍衛長。

以前伍賢就是青木村的村民，也是這次招募的新兵中唯一的一個本地村民。

他看著以陳犁雲為首的守衛們那帶劍行走的姿態，心裡總是帶著一絲絲的艷羨。

尤其看到他們每一次籍口出外巡邏，然而其實是去附近的定安鎮尋花問柳時，內心的羨慕就越發壓制不住了。

十天前，好像有魔民來襲了。

魔民，好像是這幾年在北邊頻繁出現的生物，帶來了很大的災害，當時伍賢還是一個地主的小幫工，聽說守衛們把那幾隻魔民都引到了村外的森林，才讓青木村免受破壞。

最後的結果是，十七名守衛中，死了七人。

於是，急需守衛的青木村向附近的立峻城匯報，而立峻城亦從其他轄下的村落中招募新兵，並將四名新兵送了過來。

於是，在這麼一次新兵招募中，伍賢毅然放棄了自己那薪酬微薄的工作，成為了守衛的其中一員。

伍賢暗自下定決心，既然要做這一份工作，就要爬得越高越好。

例如侍衛長這種工作，才適合像自己這樣的人。伍賢從小下田工作，對自己的毅力很有信心，因此他深信，在五位新守衛之中，他一定會是第一個熬出頭的，也正因如此，他才對牧陵的說辭置諸一笑。

「對了。」牧陵打斷了伍賢的思考，他指著另外的那三個人。「大哥，你能給我介紹介紹他們嗎？」

然而，伍賢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裡。呵，這麼快就想認大哥了嗎？雖然他覺得這人挺會做人的，但他還是決定再考察一下。

伍賢指著那兩個同樣氣喘吁吁，坐在地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的兩個人說道：「這個兩個人，左邊的叫吳勝，右邊的叫陳廣，好像是同一個村子出身的。」

「村子？是農家弟子？」牧陵奇道。

伍賢點頭，又問道：「你是哪裡人？」牧陵抓了抓頭，說道：「我是寐原鎮人，你知道在哪嗎？」

「我當然知道。」伍賢衝口而出，但旋即後悔了，他絞盡腦汁都沒有辦法回憶起寐原鎮在哪，就只能試探性的問道：「寐原鎮嘛……寐原鎮是在……西陵那邊的？」

牧陵哈哈一笑道：「對，在天陵城南方大概五里，前幾年江南犯災剛搬過來北際行府找親戚投靠。」

「這樣啊……」伍賢雖碰巧猜中了答案，但其實他又說不上天陵城在哪。

伍賢怕牧陵問得更詳細，就急急地轉換了話題，指著旁邊的一個人。

那人很普通地站在練場中，也沒有喘氣甚麼的，只是一臉痴呆地瞪著某一個定點。

「他叫青燐。」伍賢說道，語氣卻不知為何帶上一絲羡慕。「可以說是你同鄉，天陵城出身。」

牧陵彷似嚇了一跳，「天陵城人？過來這種村落做守衛？」

伍賢點頭，說道：「而且他姓青，聽說還是天陵城青家的旁支子弟。」

「天陵城青家……？」

「喂，你好歹也算個天陵城人，不會連青家都沒有聽過吧？專做燈油火蠟的那個！」

牧陵好像回憶過來了，說道：「哦！青，青家！我記得……它們的圖騰是……」

不等牧陵想起來，伍賢把昨天剛聽到的答案就搶著回答：「是燈油！」

「哦！對！對！大哥你的記憶力真好！不像我，就連青家的圖騰都記不得了！」

伍賢淡淡地哼了一聲，同時享受著牧陵崇拜的目光。

他感覺腳回復了力氣，便站了起來，拍了拍牧陵的肩膀，剛想說甚麼「好好幹下去，總會有你出人頭地的時候的」之類的說話，此時，某個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菜鳥們，休息結束了！繼續訓練！」

伍賢還沒能握上刀，他的腳又軟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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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本章無圖但還是要Tag的）繪師：@prod.kir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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