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死不可的我們 - 第十七章名字寫在窗上的人，不會留下影子

影子為什麼存在？

是因為有人記得你，還是因為你曾經照亮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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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舊社團教室，仍然維持白天那種奇妙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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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曜坐在黑板下方的舊桌椅邊，手指一頁一頁翻過學生名冊——那種用藍色線條鉛印、字體歪斜的年代感資料，像極了某種謎語。他筆下記著一串串名字，又一一刪去。他在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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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念棠走進來，手裡拿著一疊文件，神色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卻又似乎壓著一種強烈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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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了語書的學籍異常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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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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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出生日，在不同的系統裡，有三種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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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曜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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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的父母資料是一片空白，但有一張被貼過的痕跡。我撕下來看過，是別的學生的家長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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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遺漏，是改過。」他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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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不只她。」她把文件翻到其中幾頁，「這些人——都是那張合照裡的成員，有一個共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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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只見上頭幾個人，姓名不一，但「註銷紀錄」一欄，都是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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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中學校內事故調查暫停。」他唸出來，眉頭鎖緊，「這不是普通的學籍錯亂，是系統化的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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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像是……被有意識地從世界裡移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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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找到的也有點意思。」傅承曜將筆電轉向她，畫面停留在一段監控影片——但時間碼赫然顯示的是：「2012/10/11 13: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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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念棠皺眉，「這不是前天我們在這裡的那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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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停頓了一下，指著另一台錄影設備的畫面，「但這裡的時間碼，寫的是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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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睜大眼，「兩段畫面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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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一樣，角度不同，但動作、影子甚至風吹的位置都同步——只是時間碼相差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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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說不出的不安在空氣裡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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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重演』……有可能是真的。」她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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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風輕敲著玻璃，彷彿在試探他們還清醒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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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我們現在的這一切，是在……某種模擬中嗎？」她輕聲問，幾乎要被桌燈的電流聲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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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曜沒馬上回答。他像是在等待，或是在思考什麼不能太快揭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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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這一切，不是現在才開始的。」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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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一個很短的沉默。沉默裡，他站了起來，走到她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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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有點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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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眼：「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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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一直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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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看，果然，手背的指節在極細微地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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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冷的。」她輕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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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慢慢伸出手，按住她的手背。力道不重，卻讓她整個人瞬間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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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一個人扛這些。」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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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抽開，但他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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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他忽然笑了下，聲音像飄落的紙屑，「我現在每天醒來，第一件事不是想今天要演什麼戲，是想，我會不會又活進別人的計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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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在看回去，但我有時候懷疑，我到底有沒有真的看見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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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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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沉默地對望。手掌交疊，像兩個試圖抓住什麼的落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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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有腳步聲閃過。像是有人經過，但沒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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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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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同時抬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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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又來了。」傅承曜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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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就繼續。」她也輕聲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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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一下。她沒發現他眼神裡那一點光，像是從深淵打撈上來的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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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重演，不會再是單向的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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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準備好了要進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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