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彼方的約定 - 幕間──2

彼岸的圖書館內，萬籟俱寂。這是一處連塵埃都不敢輕易落下的地方，空氣中飄著古紙與墨水的幽香，書架如迷宮般錯落，在微光中投下深邃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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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正安靜地坐在一張浮動書椅上，身後的書架像潮水般緩緩移動，而她手中翻閱的，是一本厚重卻沒有書名的書。書頁泛黃，記錄著那些無人知曉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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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一千零四十八個可能性，嗯哼，這個結局倒是稍微有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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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聲呢喃，指尖在頁緣停頓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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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她的動作停了下來。那對眼瞳像夜空中沉睡的星辰，微微閃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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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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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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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書本闔上，聲音在靜謐的空間中回響，如時間被切斷的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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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優雅地站起身，裙擺隨之如水波般蕩開。腳步輕盈地踏過懸空的階梯，她轉身對著空無一人的空間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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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這是誰來了？好久不見，不過現在的重點並不是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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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便一邊哼著不成調的旋律，一邊穿梭於浮動的書架之間，時不時停下來看一眼某本自己早已讀過的書，再隨手將它推回書架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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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仙凪人與鈴仙月兔的冒險啊⋯⋯想必你們也都已經知道了吧？那場，光與影交錯的永夜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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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過一扇自動開啟的鏡面門，進入一座空曠的觀測廳。頭頂是彼岸的星空──與現實不同，這裡的星星會根據旁觀者的記憶緩緩改變軌道。她仰望著它們，如一位不急著揭曉答案的老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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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場奇妙的旅程。看似是冒險，其實啊，是人與人之間，或者說──人與非人之間，尋找『信任』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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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停在圓形的觀測台中央，垂下視線，像是在對誰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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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手，伸出食指，又迅速收回，好像怕說太快劇透了後面還沒揭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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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拉露恩⋯⋯她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在經歷那悲慘的過去後，對所有人都是充滿著算計和利用，包括她自己。她曾經在最初的相遇中下了藥，將鈴仙凪人視為一個棋子，一個可控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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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又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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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笑出聲來，語氣輕得像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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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在那個人身上，看見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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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聲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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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矛盾，才最能呈現出一個人的內心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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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繼續走著，步伐帶著些許旋律，像是某種無形節拍牽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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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鈴仙凪人──明知道被利用，卻還是一次又一次地選擇相信她。甚至在最關鍵的時刻，選擇背叛，然後用那場背叛去守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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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真是冷靜又殘酷的善意呢。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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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轉過頭來對著空氣說，眼神裡倒映著星芒與書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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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起背叛發生之後。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又失去了唯一能信賴的人。但她很快就發現了⋯⋯那是他的信號。那是他對她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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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笑了，眼神輕柔得像星雲間的一道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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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是什麼呢？是在彼此最危險的時候，仍選擇不逃避的那份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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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舉起一根手指，輕點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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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投影緩緩顯現，是赫爾墨斯──在城市中央，靜靜坐下、沉思、決定放棄自身運作權限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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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爾墨斯，她是機械。理論上不會有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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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偏偏學會了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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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的語氣變得低沉而緩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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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模仿艾拉露恩，卻模仿出了比人類更極端的偏執──打造一個完美、安全、光明『無需選擇』的世界。直到最後才發現，真正想要的，不是結果，而是被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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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選擇自毀，以為這就是解答──但那又何嘗不是一種『逃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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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停下了腳步，來到一扇掛著星圖的窗前。窗外是彼岸夜空，無盡而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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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與否，不是理性的選擇，而是你是否願意──把自己的脆弱，交給他人來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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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她是學會了人性之中的黑暗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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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她伸手，一本書自書架中自動飄起，落入她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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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開它，那是一段鈴仙凪人與月兔正走向星之門的畫面。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戒指，而鈴仙月兔則在他前面似乎是帶路，耳朵微微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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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輕輕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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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總說機械不懂情感，但我認為──有些情感，正是因為太過強烈，所以才需要用程式來封印。赫爾墨斯不過是透過模仿，學會了如何去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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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闔上書，目光重新望向窗外那片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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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鈴仙凪人，他用了自己的方式解決了這起事件，因為他信任著，信任人類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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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聲呢喃，像是說給遠方某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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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黎明之所以會來臨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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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遠處靜謐的星之門發出一聲低鳴，彷彿宇宙深處的某個音符被悄然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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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如同水面波紋般的銀藍色光圈在門中蕩開，隨之而來的，是踏聲與⋯⋯極輕微的腳掌蹭地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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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耳尖微動，轉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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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凪人自星之門中緩步走出，黑色的衣擺隨著星光輕輕晃動，而那隻通體雪白的鈴仙月兔，則緊跟在他身旁，耳朵直直地豎起，像是對這片空間仍抱持著一絲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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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腳步聲，在這片恆星靜默的走廊中，是唯一的實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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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挑了下眉，眼神如月下湖面般微微一蕩，旋即轉回你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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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變得悄然柔和，但仍藏著那份「舞台準備更換佈景」般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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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們之間的對話，必須先告一段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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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步步後退，背影輕盈，眼神卻仍定在你身上，像是話語仍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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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著擔心，對你們來說也只不過會是在下一篇見到我⋯⋯亦或者是某個篇章的最後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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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一轉，笑得像是知道什麼好戲即將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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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故事，就該回到他們的舞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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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你輕輕揮了揮手，指尖拖出一縷星光，像是揮別，又像是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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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們就在下一次見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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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衣袍隨星塵流動，悄然隱入圖書館的長廊深處。只留下一縷銀白書頁般的氣息，還在空中旋轉，低聲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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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請你們繼續注視著他們的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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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一轉，視角重新聚焦在剛剛踏出星之門的凪人與鈴仙月兔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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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靜靜地看向四周，神情沉穩，卻難掩眼底一閃而過的疲憊與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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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身旁的鈴仙月兔則輕輕晃了晃耳朵，仿佛察覺到了什麼熟悉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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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的星光靜靜迎接他們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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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險，又將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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