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談圈》-長篇 - 三、邵彧衡

雨下得很輕，不構成威脅，但足夠讓人分神。

我站在天橋上，看著那輛三號公車準點駛進站牌前的紅燈——輪胎微偏，濺起一點泥水，剛好沾到一名擦鞋匠攤前的布簾。

我在筆記本上畫了一條直線，然後寫下：

「第六觸發點：色差干擾 → 動作延遲 → 腳踝偏斜 → 跌落 → 駕駛注意力偏移」

他們都說命運是無形的，是不可見的線。

但我知道那是一串可以預測、可以鋪排、可以編碼的行動語法樹。我正在寫它——不，是寫「他們的終點」。

這不是第一場我設計的事故，但會是最乾淨的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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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目標是一名名為林正誠的城市安全顧問，他即將在明天的議會裡公開揭發一項對命運系能力者進行資料庫建檔的秘密計劃。他認為這是侵犯，他想發聲。他是錯的。

我只需讓他今天在下班時被一塊樓上掉落的裝飾牌砸死。不驚悚、不牽連他人，不留主觀意圖。

我已安排好十三個中介條件：

鎖壞的窗台螺絲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5o9SO3H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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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撐傘但側偏的保全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sOCtUgp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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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背單詞的中學生將向左閃避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914IrDG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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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的飛行路徑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TgnmvX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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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符合常理。也就沒有人能懷疑這是一場「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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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死，正確地死。

死於他的不信，死於他對「偶然」的執念。

而我——

我正在給這世界寫一封從不需要署名的絕筆。

林正誠如預定般死了。

從三號公車車門探頭時正好看到他被砸中額角的瞬間，我知道——我寫的句子，完整地結束了。

他倒下的方式很乾淨，像一個提線的木偶，被剪掉身上的懸絲。

我合上筆記本，把握筆的右手緩緩鬆開。骨節隱隱作響，那是緊握邏輯過久留下的壓痕。

我離開現場，如我往常設計每一場事故後那樣。

不會留下線索，不會有人來找我，因為這只是世界「剛好這樣走向了結局」。

我回到出租屋，洗手，燒水，打開桌上的日誌。

日誌裡夾了一張紙。

但我沒有見過這張紙。

——

白紙上只寫了一行字：

「你是否願意承認：你不是在預測命運，而是成為它的一部份？」

我感到心臟一跳。不是驚訝，是……一種被聽懂的靜默感。

紙是乾的，沒有墨香，字體乾淨，像印刷體又像手寫。

我翻遍整間屋，也找不到其他異常。窗沒開，門沒動，監控沒記錄到任何人靠近。

這不是被遺落的紙條，這是被安排出現的紙條。

它的出現，邏輯完美，時間精準，與我完成任務的節奏恰好貼合。

——

隔天，我去了一趟銀行。不是為了錢，是因為我習慣「核對世界是否仍有誤差」。

取號牌時，叫號機跳到我手中的編號。無人排隊，無人取號。

我進櫃台時，職員是一位帶口罩的女人。

她沒有問我任何問題，只遞來一個信封。

裡面是一張白卡片，印著六個字：

「代號啟用：衡。」

我抬起頭，女人已不在櫃台，櫃門關上，後方是鏡面。我的影子映在上面，臉色正常，呼吸穩定。

但我知道我加入了一個「不屬於任何明面勢力」的組織。

——

那天晚上，我夢到自己在高樓邊緣走鋼索。每一步都踩在一條條看不見的句子上：

「他會滑倒」

「她會忘記關火」

「電線將於凌晨熔斷」

「我將於第五步停下」

夢中沒有風，沒有旁觀者，只有我，和命運本身在對話。

我醒來時，床邊放著那張白卡片。卡片反面多了一句話：

「你將不再見過任何組織成員。」

「我們不聯繫，我們不信任，我們只走各自的命運。」

「除非——你見到團長。」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KlbQ7Utct

「他，是句號。」

我笑了。

我從未接受邀約，卻已經站在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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