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界 - 第三部《諸神之劫》第十二章枷鎖與鑰匙

雪原上的風暴仍未停歇。

楊跪在冰崖邊緣，青銅左眼倒映著崩塌的冰川。酒劍仙的桃木劍插在一旁，劍身佈滿裂痕，月牙烙印早已黯淡無光。老頭癱坐在雪堆裡，酒葫蘆碎成兩半，裡面的烈酒凝結成血紅色的冰晶。

「那丫頭……最後說了什麼？」酒劍仙啞著嗓子問。

楊的指尖觸碰臉頰上的金沙血痕，時間之神的低語仍在耳邊迴盪。他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攤開掌心——一塊楚瑤的鏡化碎片靜靜躺在那裡，映出她最後的微笑。

「哈！」酒劍仙突然狂笑，笑到咳出內臟碎塊，「好！夠狠！連自己的命都當籌碼……」

影刃的意識在識海中微弱閃爍，金瞳黯淡如將熄的炭火。楊試圖調動血煞劍氣，卻發現經脈裡流淌的不再是純粹的靈力，而是摻雜著青銅光澤的枷鎖之力。

「你現在是活體牢籠。」影刃冷笑，「感覺如何？典獄長大人。」

楊低頭看向胸口，鏡紋已轉變為枷鎖形狀，十二道細微的鎖鏈紋路向心臟延伸。每當他呼吸，鎖鏈便微微收緊，彷彿在鎮壓某種龐大的存在。

——諸神的牢房鑰匙，就在他的體內。

轟——

遠處的地平線上，第二道金色光柱貫穿雲層。這次的光柱比先前更加凝實，隱約可見其中浮現的巨影——戰爭之神的輪廓，由無數兵器熔鑄而成，頭盔下沒有面孔，只有沸騰的殺意。

「來得真快。」酒劍仙掙扎著站起，拔起桃木劍，劍尖卻在觸碰雪地的瞬間粉碎。「嘖，沒戲唱了。」

楊的左眼自動解析光柱結構。在典獄長的視野中，那並非單純的能量，而是由億萬道「殺戮因果」編織成的通道。每一道因果都連接著不同時空的戰場，戰爭之神正從所有時間線同時降臨。

「你能關住祂嗎？」影刃問，語氣罕見地嚴肅。

楊沒有回答。他握緊楚瑤的鏡片，青銅左眼突然暴漲出刺目光芒——整片雪原的結構在視野中重組，冰層下浮現出初代鏡守埋設的封印脈絡。這些脈絡原本用於穩固龍骸，如今卻成了最後的防線。

「酒鬼。」楊開口，聲音帶著金屬共振的嗡鳴，「還能斬出一劍嗎？」

酒劍仙咧嘴，露出染血的牙：「夠斬開你的棺材板。」

「那夠了。」

楊猛然將楚瑤的鏡片刺入胸口！

喀啦——

鏡片與枷鎖鏡紋碰撞的瞬間，銀藍色的光焰從他七竅噴湧。雪原上的積雪被無形力量推開，露出下方刻滿符文的青銅地磚——這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冰川，而是一座覆蓋整個北境的巨型鏡陣！

戰爭之神的光柱突然扭曲。祂的巨軀在降臨途中遭遇無形阻礙，彷彿撞上一面看不見的牆。楊的枷鎖紋路瘋狂蔓延，皮膚下浮現出與地磚同源的青銅經絡。

「現在！」楊低吼。

酒劍仙的劍碎了，但他還有最後一招。老頭咬斷舌根，一口心頭血噴在虛空，血珠竟凝成一把赤紅小劍。

「天為鞘，地為鋒——」

赤紅小劍斬出的不是劍氣，而是一道「斷絕」。光柱與現世的連接點被硬生生斬出裂痕，戰爭之神的軀體卡在維度夾縫中，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楊抓住這一瞬的機會。他單膝跪地，青銅左眼鎖定光柱裂痕，十二道枷鎖從胸口鏡紋激射而出！

鎖鏈貫穿戰爭之神的軀體時，楊看到了祂的「真名」——那並非生物，而是無數文明對殺戮的恐懼凝聚體。每道鎖鏈都纏繞上一段殺戮因果，強行將祂拖向楊體內的牢籠。

「休想！」戰爭之神的咆哮震碎方圓百里的冰層。

祂的巨斧劈向楊的頭顱，卻在半空中僵住——斧刃上浮現出細密的鏡紋，那是楚瑤的鏡鑰之力在生效。

「你……也是……囚徒……」戰爭之神的聲音突然變得斷續。

枷鎖收緊，神的軀體開始坍縮。當最後一縷金光被吸入楊的胸口時，雪原恢復死寂，只剩他跪在破碎的鏡陣中央，青銅左眼流下一行血淚。

酒劍仙癱倒在地，氣息微弱得像風中殘燭：「關……住了？」

楊沒有回答。他的視野正被某種超越維度的景象侵蝕——體內牢籠中，戰爭之神在瘋狂衝撞枷鎖，而另外十一道牢房仍空蕩蕩地等待著「住客」。

更可怕的是，在牢籠最深處，他看到了自己——黑衣金瞳的影刃被青銅鎖鏈纏繞，正對他露出獰笑。

「歡迎來到監獄。」影刃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典獄長大人，你猜下一個被關進來的會是誰？」

遠處，第三道金色光柱正在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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