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龍骨的咆哮震碎了整座冰川。
楊在墜落中掙扎，冰屑與金沙混合的風暴刮得他臉頰生疼。楚瑤的鏡化碎片從指縫間溜走，每一片都映著她最後的微笑——那笑容在千萬塊碎鏡中無限折射，化作銀藍色的光雨灑向深淵。
「抓住龍牙！」影刃的吼聲在識海炸響。
楊的左手本能地揮出，血煞劍氣纏上龍骸的犬齒。下墜驟停的衝擊幾乎扯斷他的臂膀，右腿卻被突起的骨刺貫穿。溫熱的血順著青銅骨紋流淌，竟讓龍骸發出滿足的顫慄。
「它在飲血……」楊喘息著抬頭，龍首眼窩中的能量團正劇烈收縮，形成一顆與他鏡紋同源的瞳孔。
蒼老的聲音直接震盪他的腦髓：「崑崙鏡選中你時，就註定這一天。」龍骸的肋骨突然活動，如牢籠般將楊囚禁其中。十二根脊椎鏡柱投射出光幕，顯示諸神本體正從不同時空逼近。
影刃突然冷笑：「裝神弄鬼。」他強行接管楊的右手，五指插進自己胸口的鏡紋。血肉撕裂聲中，竟扯出一條銀藍色的神經束——那是楚瑤臨終前留在他體內的鏡鑰殘痕。
神經束接觸龍骨的瞬間，整具骸骨爆發刺目強光。楊感覺有東西鑽進他的左眼窩——那顆被挖空的時之瞳位置——劇痛中生出新的視野。他看見：
時間長河裡無數被諸神吞噬的文明；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PLXmxDzOg
初代鏡守將龍骸煉成崑崙鏡的殘忍儀式；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uSCNHh9Za
甚至瞥見病房裡自己的本體正被注射強心劑……
「歡迎回家，典獄長。」龍骸的聲音開始與楊的鏡紋共振。一根脊椎鏡柱突然脫落，在空中熔化成青銅液態，澆築在楊殘缺的左眼上。
滋滋滋——
青銅冷卻的聲響伴隨著顱內爆炸般的知識灌輸。楊跪在龍首前，新生的左眼能看到萬物背後的「枷鎖」——風雪由冰晶鎖鏈構成，光線是流動的鐐銬，就連時間也是纏繞眾生的螺旋刑具。
「這就是……典獄長的權柄？」楊觸摸左眼，指尖傳來金屬的冰冷。
「不，這只是鑰匙孔。」龍骸的下顎突然張開，露出通往顱內的階梯。最深處懸浮著半枚青銅徽記——與楊胸口鏡紋拼合後，正好是完整的崑崙鏡形狀。
影刃的意識突然劇烈波動：「那玩意在呼喚我的殺意！」
楊邁步時才發現右腿的貫穿傷已癒合，皮膚下浮現出與龍骨同源的青銅脈絡。階梯兩側的冰層裡封凍著歷代典獄長的屍骸，他們的手全都伸向徽記方向，指尖凝結著絕望的冰凌。
「你猜他們怎麼死的？」影刃譏諷道，「貪婪？還是——」
話音戛然而止。最後三級階梯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豎直的鏡子。鏡中映出的不是楊，而是被血煞劍氣釘在牆上的影刃本體——黑衣殺手滿身是血，金瞳卻亮得駭人。
「幻象？」楊揮拳砸向鏡面，拳峰卻穿過鏡子，真實地觸碰到影刃的胸膛。
「有趣。」影刃舔了舔嘴角的血，「看來這鬼地方能連接所有時空的『我們』。」
鏡中的影刃突然抓住楊的手腕。現實與鏡像的界限模糊了，楊感覺有東西順著手臂流入體內——純粹的、未經馴服的殺戮慾望。識海中的影刃大笑：「這才像話！」
青銅徽記突然發出嗡鳴。楊的左眼自動解析出它的構造——這根本不是崑崙鏡碎片，而是「鎖」的本體。歷代典獄長用生命加固的封印，此刻正向他敞開最後一道縫隙。
「握住它。」龍骸的聲音帶著蠱惑，「你將獲得審判諸神的力量。」
楊的左手懸在徽記上方。影刃的殺意、楚瑤的鏡鑰殘痕、還有自己作為警察的意志，此刻竟形成微妙平衡。他看見徽記內部蜷縮著一個嬰兒——那是初代鏡守切割出的純善人格，如今已枯萎成乾屍。
「原來所謂的封印……」楊突然明白了，「是用人性當祭品。」
「楊昭！」楚瑤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他猛地回頭，看見她的虛影站在階梯盡頭，白髮在虛空中飄舞。「別碰它！那會讓你成為下一個——」
龍骸的舌骨突然彈射，穿透楚瑤虛影的咽喉。鏡像碎成光點，卻有最後一句話烙進楊的耳膜：「……囚徒。」
徽記的引力驟增。楊的左手不受控制地下墜，就在即將觸碰的瞬間，識海中的影刃做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他自爆了半數殺意，強行將楊的意識推出識海！
「滾出去做你的英雄！」影刃的金瞳在爆炸中黯淡，「老子可不當獄卒……」
現實中的楊踉蹌後退。失去平衡的瞬間，他看見徽記內部伸出無數青銅觸鬚，而自己的左眼正不受控制地釋放典獄長權柄——兩股同源力量在空中相撞，整座龍骸開始崩解。
「你竟敢拒絕？」龍骸的聲音變得猙獰。脊椎鏡柱接連炸裂，露出裡面蠕動的、諸神本體的觸鬚。「那就和歷代失敗品一起——」
轟隆！
冰川頂部突然貫穿一道劍光。酒劍仙踏著破碎的鏡片墜落，腰間銅錢串全部炸裂。他的桃木劍釘入龍首眼窩，劍身浮現出與楚瑤同源的月牙烙印。
「丫頭用命換的時間……」老頭噴著血沫大笑，「可不是讓你擺pose的！」
這剎那的干擾足夠了。楊的左眼聚焦徽記，新獲得的權柄化作青銅鎖鏈，將它牢牢捆縛。鎖鏈另一頭繫著自己的心臟——他竟把封印轉嫁到了體內！
龍骸發出最後的哀鳴，崩塌的骨片如暴雨傾瀉。酒劍仙拽起楊的衣領躍向裂縫邊緣，身後是吞噬一切的青銅漩渦。
「小子，你體內現在關著什麼？」老頭在風暴中大吼。
楊的左眼倒映著漩渦深處——十二道龐大陰影正在甦醒。他摸向胸口的鏡紋，那裡多了一道枷鎖形狀的凸起。
「諸神的牢房鑰匙。」他輕聲回答。
裂縫閉合的最後一刻，有隻由星雲構成的手穿透虛空，指尖滴落的金沙在楊臉頰劃出血痕。時間之神的低語隨風雪消散：
「我們會找到你……典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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