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獸來襲前，廢墟裡的社會案件 - 第一章 | 廢墟下的痕跡 • 委託內的插曲

手機沉甸甸地躺在我外套口袋裡，跟著我一路進入捷運站附近。災後捷運重建了一部分，石牌到士林的路線還能行駛。搭乘的人，大部分是執行公務的特別搜救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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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兩個班次，是為數不多還在運轉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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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捷運車廂安靜得出奇，車廂顛簸的聲音一下一下，很規律，像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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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角落，看著窗外的景色飛逝。

腦中只剩那男子的臉，殘影裡他坐在床邊，沒有說話，眼神卻讓人背脊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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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瞄了一眼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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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定畫面還在，是張模糊自拍，角度怪異，背景幾乎看不出什麼，但他的眼神直直看著鏡頭。那不像是一般的自拍，那張照片裡帶有意念，我感覺他在低語什麼。裡面的人——真的是林先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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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只是來找手機的，現在卻帶回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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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打開手機內容，只是反覆點亮又按滅螢幕。像是在壓抑一種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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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一旦打開，可能就不是委託的範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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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捷運站，我打算徒步走回保護區登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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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煙稀少的街道上，空氣裡隱約有股焦灼的氣味，像哪裡正在悶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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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剛拐進小巷，地面突然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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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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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東西從屋簷間飛掠而下，重重落在不遠處的水泥地上。牠身上的皮膚像焦化的油膜，肩膀裂開縫隙，熱氣竄出。低沉的呼吸聲像是被悶在鐵皮桶裡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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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型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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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屏住呼吸，慢慢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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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似乎還沒發現我。我不敢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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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沒想過會在保留區附近撞見牠，更沒想到，牠會堵在我回程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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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吸一口氣，摸出口袋裡的一小袋碎磁石。撒在地上，引牠偏移注意力的同時，我快速朝反方向跑去。沒有回頭，只聽見牠踩碎石子的聲音碎裂在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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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繞了好幾條路，等到確認身後沒有動靜，才重新走回保護區外圍的臨時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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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的汗都乾了，但背心還濕得像剛被水潑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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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留區裡，遠遠的我就看到了林太太。她穿著紅色的洋裝，站在公告欄附近，十分的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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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太，這個給你。」我遞出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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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手機裡，肯定藏有很多不堪，但已經和我沒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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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這手機不是我丈夫的。」她接過去，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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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也是 iPhone 15，但我老公的手機是粉色的，這隻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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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太拿起手機端詳片刻，又遞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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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我撥打電話時，這隻手機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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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起眉，當場重新撥打了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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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眼前的手機響起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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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確定，這不是我先生的手機。照片裡的是個我不認識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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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太困惑地看著螢幕，鎖定畫面裡的，是那張模糊的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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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兩人對視，一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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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狀況是第一次見，難道有什麼誤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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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號碼是錯的？」我試著提出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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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太迅速滑動訊息記錄，然後突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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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傳錯了！」她瞪大眼睛，「倒數第二個號碼是 2，不是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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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誤會大了，害你白跑一趟。不過別擔心，委託費我還是會給你。」林太太失望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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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手機……你看要怎麼處理。也許那個人還活著，他可能也正在找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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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殘影裡的猥褻行為，麻木地點點頭。最好別見面，這個人還是不遇見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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