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臉 - 第四十九章不能說的靠近

沈渝醒得比其他人早，換上登山裝備後，獨自站在山崖邊做伸展。這是他們在林嶺山區停留的最後一天，收拾完營地後就要啟程下山，前往林嶺的市區。

營地內其他人也陸續起床，白湛還沒完全清醒，半瞇著眼拉開帳篷時，南序與陳書禾正湊在一旁悄悄交換眼神。

「昨晚有人帳篷沒睡哦？」陳書禾故意壓低聲音，語氣戲謔。

南序聳聳肩，笑得有些無奈：「早就看出來了，不意外。」

白湛裝作沒聽見，低著頭專心拆帳篷，動作明顯比平常快了一些。

—

收拾完畢後，他們開始漫長的下山路。過去幾天密集的山區探險，讓不常登山的白湛和陳書禾明顯體力透支，一下山就癱在後座，閉著眼快速進入休息模式。

這段路由沈渝駕駛，她綁著俐落的馬尾，穿著卡其色的速乾衣，神情專注地握著方向盤。手機連著車內音響，播放著她平時最愛的獨立樂團，輕柔的旋律在車內低低流動。

就在車子繞過蜿蜒山路的一個轉彎時，唐弋川的來電跳了出來。沈渝瞥了一眼，輕輕按下接聽鍵。

「喂？」她語氣輕快。

「妳下山了沒？」唐弋川聲音帶著點笑意。

「還沒呢，現在正在下山路上，大概三小時後到市區吧。訊號可能斷斷續續，有事可以晚點傳訊息給我。」

「沒事，就是想問問妳還活著沒。」唐弋川的語氣難得帶著調侃，「畢竟妳這個人，山上走一走，搞不好就野化了。」

沈渝笑出聲：「放心啦，我有記得你要的陶杯，不會忘。」

「那就好。」唐弋川頓了幾秒，「對了，我查了你們附近的天氣，晚上會冷，別耍帥，記得穿羽絨衣。」

「知道啦，媽媽。」沈渝忍不住揶揄他，「你現在怎麼越來越囉嗦了？」

「嗯，沒辦法啊，有個小孩在外頭亂跑，家長總是操心點。」唐弋川故意誇張地回。

她被這句話逗笑了，「你有空多關心一下你案子的進度吧，我很好。」

「我案子順利得很，就缺妳回來驗收了。」

沈渝微微一愣，隨後語氣柔了些，「再等等吧，等我玩夠了就回去找你。」

通話結束時，車內音樂聲依舊流淌，沈渝望著前方專心駕駛，沒有注意到副駕的白湛其實並沒有睡著。

他睜著眼，看著後照鏡裡沈渝平靜的側臉，耳邊卻清晰地回放著剛才她講電話時的每一句話。他的手心微微冒汗，心裡沒有嫉妒，卻湧起了一股無法言說的空洞感。

他一直清楚自己與她之間的界線，也知道她並非自由，但真正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時，他才清楚意識到，自己或許已經走得太深了。

白湛緩緩閉上眼，假裝繼續睡，但那通電話仍不斷在心裡回放。

—

傍晚抵達林嶺山腳下的小鎮，街道兩旁掛滿了橘黃色的燈籠，濕潤的石板路閃著微光。他們各自回房梳洗休息後，約在旅館旁邊的老街吃晚餐。

晚餐氣氛比平常沉靜了一點，白湛吃得慢，少了平時那種愛開玩笑的活潑模樣。陳書禾察覺異樣，故作輕鬆地問：「你今天怎麼特別安靜，是下山太累嗎？」

白湛輕輕笑了一下：「可能是有點放空。」

—

夜裡十點，沈渝回到房間，她披著浴袍，端著一杯熱茶站在陽台，眺望城市模糊的燈光。從這裡看不見星辰，也看不清遠方的山，只有淡淡的城市夜色與安靜的呼吸聲。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是我。」白湛低聲說。

沈渝沉默了幾秒後，走過去開了門。

他站在門口，神情猶豫卻堅定，聲音輕而低：「我可以進來嗎？」

她讓開位置讓他走進房內，隨後輕輕關上門：「我泡了茶。」

白湛站在原地，像是鼓起勇氣才終於說出心裡的話：「今天在車上，我聽到妳的電話了。」

沈渝轉過身，望著他，沒有意外：「我知道你沒睡。」

他吸了一口氣，語氣低落：「妳明明有他，還來找我，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公平？」

她安靜了幾秒，然後緩緩地說：「我沒有騙你，白湛。我從沒說過我自由，也沒承諾過你任何長久的東西。」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唐弋川是我選擇共度日子的人，我們之間沒有太多的浪漫，但有穩定和信任。」

「那我算什麼？」白湛終於忍不住問，「只是妳人生的一段冒險嗎？」

她搖頭，靠近一步，眼神裡沒有躲避：「我不是在逃避，也不是玩樂。我喜歡你，非常喜歡你。但我知道，我們都無法改變現實。我不會要孩子，也不會長住嶼國，我知道這些你都想要，但我不能給你。」

這句話讓房間陷入一陣安靜。

沈渝再靠近一些，抬手輕輕撫上他的臉，聲音溫柔得有些難過：「但這段日子，我可以陪你看看不一樣的世界，陪你走一段路，不欺騙、不假裝。你願意嗎？」

白湛望著她，內心複雜糾結，但仍無法抗拒她此刻的溫柔與誠實。

最終，他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將她擁入懷中。

沒有答案，沒有承諾，只有一種無聲的允許。

這場攤牌沒有勝負，卻讓他們的心更加明確，也更加疼痛地靠近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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