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臉 - 第四十七章林嶺起點

車子駛進林嶺山脈的那刻，整個世界像是靜下來了。

一路上的柏油路逐漸變窄，兩側密密麻麻的冷杉與楓樹覆蓋著天空，陽光從樹冠間灑落，形成斑駁的光點。車窗微開，能聞到混合濕土與松木的清香，還有微微的高海拔空氣所帶來的涼意。

沈渝坐在副駕，手肘搭著窗緣，望著窗外快速掠過的深綠。她沒說話，只是靜靜地呼吸著這種久違的寧靜。白湛專注地開著車，後座的南序與陳書禾的談話聲也放得比平常輕了不少，似乎被這片山林的莊嚴所感染。

「再半小時就到紮營點。」白湛瞄了一眼導航，語氣輕柔。

沈渝點頭，轉頭看他：「這邊空氣真的很不一樣。」

「手機訊號也會很不穩，但這樣也好，我們該從網路世界逃脫一下了。」他微笑。

沈渝沒接話，只是看著遠方愈來愈清晰的山線，心裡被什麼輕輕地攪動了一下。

—

傍晚，他們在林邊一塊開闊地紮營，溪流在不遠處發出輕輕的水聲，腳下是厚厚的落葉層，踩上去有種柔軟的觸感。四人合作無間，搭帳、架炊事帳、整理睡墊，一切順暢得彷彿練習過無數次。

沈渝負責生火，白湛則安靜地幫她準備木柴。她動作俐落，一次就成功點燃了營火。南序開玩笑說她根本是城市裡最像山林原住民的人。

「妳該不會從小在山裡長大的吧？」陳書禾也忍不住調侃。

沈渝淡淡地笑：「只是喜歡這種東西而已。」

說完，她不自覺地在心裡補了一句：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kzlrhS8hd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唐弋川每次露營都要我負責生火，久了竟變得比他還熟練。』

一想到這裡，她忽然覺得好笑，卻又有點無奈。如果唐弋川知道她在外面因為他的「調教」而獲得了「山林原住民」這種稱號，大概又會忍不住用那種似笑非笑的語氣取笑她一整個晚上吧。

白湛看著她熟練地翻動營火鉤，眼神停留了幾秒。他沒說話，卻在心底明白——自己對她的了解，可能還遠遠不夠。

晚餐吃著簡單的炭烤和熱湯。飯後，四人躺在營地外的小坡上看星星。滿天星斗在無光害的夜空下閃爍，像是為他們準備的一場特別表演。

南序低聲指著夜空說：「你們看，那個應該是獵戶座吧？」

沈渝靜靜地看著天，手裡握著還有餘熱的咖啡，身體靠著地墊。她感覺到白湛的肩膀輕輕貼著自己的側臂——那點溫度不明顯，卻真實存在著。

她沒有移開。

白湛也沒有再靠近。他只是讓那一點點肌膚相觸的熱度，成為夜裡唯一不被說破的親密。

—

從進入林嶺開始，沈渝明顯地變得更安靜了。她不像前幾天會主動帶起話題，而是更常一個人走入林子拍照，或只是坐在溪邊看著水流。她總說自己想整理素材、想拍攝山景，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實在沉澱那些還沒來得及說清楚的事。

白湛也察覺了。

他默默注意她的狀態，會替她留下一杯熱水，或悄悄幫她擦掉帳篷外的露水。兩人之間的言語變少了，但距離卻更靠近了些。

某天黃昏，沈渝坐在帳篷前削著蘋果，白湛走過來遞上一杯熱茶。

「這裡跟妳想像中一樣嗎？」他問。

她接過茶，點點頭：「比我想像的還要安靜。」

「喜歡嗎？」

「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歡，但我很需要。」她看著他，語氣溫柔而堅定。

白湛沒再追問。他懂得這樣的回答，便是沈渝最真實的溫柔。

—

清晨六點，山裡的霧氣尚未散去。沈渝醒得比平常早些，披著薄外套，走到營地外較高處搜尋訊號，發了一則訊息給唐弋川。

【沈渝】這幾天訊號會爛到你懷疑人生，但本人活得很好，別太想我。

不到兩分鐘，唐弋川的回覆就跳了出來。

【唐弋川】放心，我暫時還沒想你。記得偶爾丟個座標，證明妳還沒迷路就行。

沈渝看著訊息，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們的相處總是這樣，嘴上不留情，但背後卻總能感覺到他淡淡的關心。

【沈渝】知道啦，等我當個連山都記得的女人再回去煩你。

發送出去後，她將手機收起，心裡輕鬆了許多，轉身回到營地。

白湛剛好起床，正蹲在煮水壺前餵火。沈渝走過來時，他抬頭看她一眼，笑著說：「妳怎麼也這麼早？」

「有些事該交代清楚，才有辦法安心走接下來的路。」她蹲下來，接過火鉗補柴，輕聲說。

白湛沒再問，只遞給她一杯熱水。他們的指尖短暫碰觸，她卻沒有馬上收回，指尖的溫度清晰又曖昧，讓他的心口微微震了一下。

—

當天下午，他們一同爬上通往林嶺高地的步道，山谷間雲霧繚繞，景色極美，宛如未完成的水墨畫。途中幾次沈渝腳步不穩，白湛會下意識伸手扶住她的腰。起初她輕輕道謝，但後來她不再抗拒，有時甚至主動將手遞給他，任他帶領自己跨越障礙。

夕陽落下時，他們抵達高地頂點，南序與陳書禾走向另一側拍照，只剩白湛與沈渝並肩站在風中。

「如果現在拍張照，會像是電影裡逃走的女主角。」白湛輕笑著開口。

沈渝抬眼看他，笑了：「那你是永遠追不上她的男二嗎？」

他頓了頓，語氣微低卻堅定：「這一次，我想追上。」

她微微愣住，沒有回話。山風變大，她下意識靠近一步，而白湛自然地伸出手臂，搭在她肩上。

這次的靠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明確——但依舊沒有被說破。

他們安靜地站在一起，看著整個林嶺山脈被夕陽緩緩染成溫柔的暖橘色。

沒有承諾，卻如此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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