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渝回到曦原後,就像按下某種「恢復原廠設定」的鍵,迅速把自己調回那個一貫俐落的日常節奏。出差的資料整理完畢,她立即與嶼國原廠同步結案報告,接著火速進入下一階段的整合規劃。雖然日子仍舊忙碌,但她的語速、步調,甚至思考模式,都回到那種城市人特有的高效與冷靜。
早上七點半準時出門,傍晚回到公司與客戶曦原的開發窗口開會,晚上則在家簡單吃飯、處理報告、統整跨部門協作的技術細節。有時候她一邊泡腳、一邊改合約草案,也會在床邊筆記本上快速寫下試產的重點問題。她的世界是精密、有序、由理性堆疊出的。
唐弋川最近也忙得不可開交。他接手了戶外品牌新概念門市的空間設計案,從平面動線、立體構造到內裝材質樣本,事事親力親為。這不只是商業專案,更像是一場關於品牌靈魂的創作。他常常清晨六點便出門巡視工地,滿身塵土地回來時,眼神卻仍是明亮的。
他們住在一間三房兩廳的老公寓裡,格局清爽、結構原始,天花板保留了裸露的水泥紋理,地板是溫潤的實木,整體風格自然,混合日系與工業感的調性。
主臥室以深藍灰為基調,搭配低矮床架與無把手衣櫃,兩側是木製床頭櫃與昏黃燈光。沒有電視,只有一個靠窗的閱讀角落,是沈渝偶爾放空或處理簡報的所在。空氣中飄著她慣常點燃的檀香精油味道——那是她入夜後安定心神的方式。
開放式餐廳與廚房間是一張長形原木餐桌,既是餐桌,也是她的工作區。每天早上,當自然光灑進屋內,她總會坐在靠窗的位置,筆電、便條紙、手沖壺一字排開,開始她的高效率節奏。
客廳則是唐弋川的領域。深灰色懶骨頭沙發、低矮茶几、黑膠唱盤機與兩支復古音響,在周末的午後,他會放著唱片、倒上一杯威士忌,發呆或構思設計靈感。
另一間房是他的工作室,水泥牆釘滿草圖與材樣,中央的長木桌永遠堆著圖稿、紙張與混亂卻有序的設計材料。沈渝喜歡這房間的味道——混著松木、皮革、筆墨與灰塵,是一種帶著執拗的溫柔。
某個深夜,沈渝關掉餐桌的筆電,走進工作室時看見唐弋川蹲在地上畫剖面圖。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靠近替他蓋上一條毛毯。
他抬頭看她,聲音低低的:「妳的工時怎麼比我還長?」
「因為我想快點完成,這樣可以排假去露營。」她語氣淡淡的,像是順口一提。
唐弋川眼睛一亮,笑得像小孩被允許偷吃糖一樣:「你終於願意陪我出門玩了?」
沈渝抿著嘴笑了下,「要看你案場進度啊。你又不是第一次脫稿。」
他站起身,走向她,一邊勾住她的腰,「那現在可以先補個放鬆時間嗎?我覺得你今天很兇,需要安撫。」
「我哪有兇。」她皺眉反駁,但聲音已經軟下來,還微微躲開了他的手。
「妳還敢說沒兇?」唐弋川湊近她,故意捏了捏她的腰,「前面報告的時候,那個語氣簡直像要把人釘在白板上。」
「你欠扁喔。」她用手推了他一下,轉身要走,卻又自己繞回來,抓住他衣襬不放,「……但我今天真的有點累。」
「那要不要讓我幫妳按個摩?」他壓低聲音。
她側頭看他一眼,眼神裡有點彆扭,又有點暗藏撒嬌的味道,「你按都只按一半,最後都變奇怪。」
「奇怪的是妳吧,誰叫妳都自己鑽到我懷裡來了。」他笑著把她一把抱起,「來,讓妳今天當個任性鬼。」
「你放我下來,我又不是走不動——」
「但我就想抱妳。」
她嘴巴還在抱怨,身體卻沒反抗,還乖乖地靠進他懷裡,臉埋在他脖子上,悶悶地說了句:「……你很煩耶。」
他抱著她走回主臥,一路上還故意晃她一下,惹得她連連抗議。
「再這樣我要換房睡喔!」她臉紅地揚聲威脅。
「換房前先把我哄好,不然晚上鬧鬼找妳。」
「……你幼稚死了。」
床上的氣息從打鬧開始,像是鬆動了某個開關。他們的吻從鼻尖、嘴角一路滑落,越過脖頸,落到她衣襬下肌膚溫熱之處。
她主動環住他脖子,語氣還帶點不服氣地低聲說:「今天不准你偷懶喔。」
「我什麼時候偷懶了?妳才是每次先睡著。」
他輕咬她的鎖骨,像是小小報復,又像是把她的倔強一點點咬軟。
空氣逐漸滾燙,身體緊貼著彼此,他解開她上衣的扣子時,她還用腳踢了他一下,嘴裡咕噥:「太慢了啦。」
「誰叫妳這麼難脫。」他低笑,手下卻不含糊。
在那片燈光昏黃的房間裡,他們一次又一次交纏,沒有多餘話語,只有彼此的氣息、指尖輕撫、還有那些在枕邊低聲說出的——
「我想你。」
「我一直都在。」
直到最後,她整個人陷進他胸膛,眼尾還泛著微紅,卻再也沒開口催他什麼。唐弋川抱著她,像是安撫,也像是在確認:這一刻,她把心放下來了。
夜裡,檀香微弱燃著。沈渝沉沉睡去,眉間終於舒展。
而唐弋川,只是靜靜地躺在她身側,一隻手還搭在她腰上,指尖勾著她的睡衣下襬。那種貼著又不綁住的溫柔,是屬於他們的生活方式。
這裡,是她可以卸下鎧甲、任性撒嬌、也不會被責怪的地方。
這裡,是她可以安放自己的地方。是家。
ns3.21.248.4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