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इ”,une amie(“E”)
“协议邀请。”机器代理提示。“诗王”从机体的休憩中苏醒可感原先纯粹为能量通道而仅持最基本的胚体之形的灵道开始覆上如中枢地区般的装饰;显然,有一个天使正企图将构思协约覆盖在灵道上,但没有强势或唐突到不顾虑祂的意见。修饰协约将灵道改造为一处封闭的厢式固体,在祂微弱的的记忆,或者说知识中,“诗王”知道此实体在“唯一界”的名称是“列车”。其风格是介乎自然追逐和工业控制之间的,显示创造者文明正在新旧之间摸爬滚打,暂无对此设计的绝对控制力,但已与自然迥然不同,似种犹疑而遥远的伪装。
“协约邀请(A protocol is proposed)。”机器代理再次说: : “你是否愿意加入这场创造?”
然,氛围和波动,在天使的世界,或可能任何时间种都先于言语行动:邀请之意布满空间。红褐色的厢体渲染停在祂的装甲之前,“诗王”所占据的白色空间与车厢逼真的条纹碰撞,视线渐进的交汇处,祂看见一盏被成排座椅包裹着的小桌,有清水花瓶拜在铺有蓝点桌布的折叠桌上。一切无不自然,宛如可潜入的真实(la vérité),唯欠最后之元素,便是祂的加入。
“一份邀请——基于一份共同的爱好。”声音倏忽从数排蓝色座椅背后来,质地超乎能量波动本身,而有赖于某种协约内的介质——声音:
“世界的表象基于无数共识,”声音的来源起身,向“诗王”显示祂的存在,不过是以一种令祂吃惊的方式,并时,道:“一个现实空间的缔造需要起码两个个体的首肯。”
“人类(homo)。”机器代理的信号弹跳;它古蓝色的机械眼映出这个天使不寻常的外观。五官似高低起伏的山峦出现在理应无面的雪原上,装甲渲染以五颜六色的纹理褪去炽光。没有任何其余物质,无论它企图被编织和处理得多么光滑,可以媲美天使的装甲,因它是最接近灵的事物,平滑,迅捷而不受阻挠,几若于无。如是这天使藉由祂所转变出的衣饰,光滑的长发和裸露的皮肤,让祂在“外海 ”中浮现底部的景象,允许祂自己,变得粗糙。
“一个女人(Una femina)。”机器代理道,“诗王”抬头,望着那天使假相躯壳应为“眼”的位置;一种疼痛,几像“幻人”与生俱来的病症寻到了祂。它总能如此,在这应为虚幻的现实,或为现实的虚幻里。
“——友情也是如此。”这天使,以其一个人类女性的模样向祂邀约道:“我能否得到你的许可——‘诗之王’?”
“诗王”望着祂;白色的空间没有移动,像两节车厢间存在视线不可及的壁垒,或从空间上看这列车因窗外风景的不同,相对性地似坠入混沌中;那属彼方天使的一端,“窗外”是起伏的山林,然此处,“诗王”的身外,仍是那不经利用,承认和协约的无序粒子。
“我希望您更直接地与我说出您的诉求。”“诗王”仍抱着机械代理,祂的无面上只有银白的流动而没有任何显示起倾向的表情:“您是个‘幻人’,对吗?您在寻找一份协会赞助吗?”
“是的。”那女人模样的天使在那张象征着邀请的餐桌边站立;祂的模样又高又瘦,但十分亲善——祂想象出的容貌并非美丽一类,倒令祂特别——有些幻人无法想象出那真实而繁杂的面貌。
祂对“诗王”微笑:“我在回答第一个问题。我是个幻人——我们经常用自己创造的世界来启动一次交往,不是吗?”
“我创造过一个关于平等和对立的世界。”那天使说:“我正在企图完善它。”
“那很好。”“诗王”匆忙道。邀请在空中悬而未置,祂问 :“我能帮您什么忙吗?您需要我给向协会推荐您吗?”
那天使笑了;五官的存在,尽管没有比直接的波动更深刻,但它的形式更视觉化,而视觉是属于创造,而非现实的,给了“诗王”眩晕。
“你很紧张。”机器代理道,“诗王”看着那天使,见祂摇头。
“我已经在协会里了,多谢您,我不需要推荐。”祂伸出手,“诗王”望着那白黄色,粗糙而纤细的手指。
“您已经认识我了。您记得您进入协会前看的那本‘杂志’吗?——我本来也应之前就见过你的。”祂快速道,“诗王”僵硬地听着:“但我没能在灰海上找到‘大洋花庭’的坐标。”
“我一直对你很好奇。”那天使说:“我想和你聊聊,‘诗之王’。”
“E。”“诗王”道。
“发音正确。”E赞许道;这天使,维持人类的形态向祂走来。协约不曾获得二者承认,然另一方也不曾强硬地拒绝,使这车厢在彻底成型前被一分为二。祂走至车厢和白色空间的交界处,舍弃先前准备的餐桌,坐在一张普通的座椅上,由是这边缘之处成为两个天使的桌台。
“只是交谈而已,这样你可接受了吗?”
E询问,仍亲善。“诗王”缓慢点头,无可奈何。时间的单位在延长,一段迅速的旅程因为双重观测变得漫长,如被那半段车厢所制约,穿行在广海之上。无疑,这是处孤独的海域:岛屿与岛屿之间距离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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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会场外见了你受审查的全过程。了不起的胜利,你的技艺在幻人中是出众而独特的。”E道:“如今哪怕像我们这样最拥有内在自我,至于可以创造一个虚界的天使,也大多不敢抒发和释放自己的真心了——但是你在仍在如此做。”
E举杯,以表敬意,那瓷杯凭空跌入祂手中,“诗王”看见上面两种交织的色彩,呈蓝色和粉色;一朵兰花,一朵莲花。
“我许多年前,大概在你沉寂不出现在中枢之前——你这几年在专心创造新的拟态,是吗?——就体验过你的作品,让我一见难忘。我那时还没加入协会,也不知道这些被协会所认可的幻人,只对我自己道:现在我终于看到一个有实力和自我要求的幻人了,之后我知道那是你。”
瓷杯向祂倾来,碰到空间之间的界限,“诗王”不动,但祂的波动紧张。
“——‘诗王’。你名字的巧合是恰如其分的,如果是别人,我不见得乐意听见祂有这么张扬的一个名字。可能你现在看不出来,但我不是个对所有人都不吝赞美的人——我要求严格。”
“我看得出你有你的创造——准则。”“诗王”谨慎道。但E并不需要祂的回复,尽管祂的回应很重要,令祂的言谈更为投入。
“我在下界有一个很喜欢的诗人,虽然你和他的风格并不一样——简直是截然不同。他是豪迈,浪漫的,你很忧郁,寻求着你所知的爱。但是‘诗’,‘诗意’是一个核心的本质,具有诗的品格的心是好的,因为祂们在所有的事物中都看见诗,而所有的表达,哪怕再平常,从祂们的内心发出,都会是诗——其结果是诗源源不断地在日常中的所有方面产生,填满这灵运作的一生。”
E举杯,高兴道:“这是多么美而完整的进程。”祂饮下那瓷杯中的液体,“诗王”无法判断那模拟的是什么。
“甜奶。你要来些吗?”
“不。”祂拒绝——仍然拒绝所有可能缔造一场合作和“友谊”的交互。祂观察着时间的流逝,想知道祂何时将能回到“大洋花庭”。但时间流逝得极慢,灵道外的颗粒悬浮着,令祂想起思维凝固和放纵的深夜,将被挥霍;祂作此联想,而感眩晕,如同滞夜后的颅痛。
“你的技艺很出色,但也有一个巨大的缺陷。”E说,此语令“诗王”回身。祂看见那张人类女性的面孔平淡,友善而忽然,对祂来说极其空洞地望着祂,对祂说出这句话:
“你的拟态世界缺乏和公众的互动。”
E观察道;机器代理,自先前的沉寂中复苏,发出一串似哭似笑的电流声。
“祂知道得很清楚。”它轻快道。
“诗王”沉默不语,E,则仍似前平静,洽然而轻松地望着祂,重复:“你知道,你当然知道,但你可能不知道它的意义。”E看向那瓷杯上面的莲花,轻声道:
“那很可惜。所有的空间和关系都需要双方的承认,拟态世界亦如此。你从未推广或寻找过你的参与者,使它的力量无法发挥。”
“力量?”“诗王”重复,带着轻微的疑问,呢喃。那是温和而礼貌的,却并非不带着一丝讽刺。
“您指的是什么力量?”祂询问:“有什么力量,可从这虚幻中生发,除却某种转瞬即逝的欲望和安慰——”
“改变的力量。 ”E简短而笃信地回答。
“诗王”抬起了头。祂的无面头一回彻底与E的人类面孔对应着,显示出冷漠,拒绝,疲倦和隐瞒。
“只要你放下一丝防备,我们就能坦诚相对。”E说。
“我们都有无数的人类面目可以使用。”“诗王”陈述,是为回答。祂起身,向灵道运行的前方走去,离开,也对抗着这原本就不完全的协议,E的车厢在崩塌,如是祂作为人类的面目。装甲覆盖上祂的表面,伴随着一道紫色的徽记,在眼角。
智天使。“诗王”不对此作任何评价,时间因此流动,加速,回归“外海”的标准。
“像你这样最具能力的幻人不承认我们所含有的力量和能做出的改变是一种不幸,‘诗王’。”E说:“我在推行一种企划——可以集结幻人的力量,通过拟态交互,改变天使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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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上去非常有建设意义。”“诗王”回答。灵道幽深的混沌已将二者的距离拉远,当协约崩毁,这飞散的孤寂便是“外海”的实质,而几乎在转瞬之间,祂已感到那灰海,“万物之终”的冰冷,扑面而来。
“家(Domus)。”机器代理说:归属。它降下“诗王”的怀抱,二者皆在灰海的岸边,那匆匆对话和冲突不调皆已消失,“诗王”静默,面向那灰暗海面,感核心中潮涌而降。
家;一个关于寂寥,偏远和隔绝的坐标。当孤寂袭来,所有的焦虑和刺痛都停止,祂的装甲复归平静,带身体上升庭院,背对那呼吸,呢喃的墓地,进入沉默中。
“大洋花庭”容纳了祂,而,这便是“诗王”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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