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rias, Dea Mundorum Transcendens (“尘世女神”)
“我对此类沉重连续的故事没有特别彻底的知识,”“喜之王”开口道,与周围诸天使请愿:“劳烦有识者知会我一番,这'尘世女神'究竟有怎样的过往?”
“悲”的首席,如常与祂对坐,与祂对立,也与祂对话,回答:“一个最典型的悲剧,显示无可逃离的命运(Tragoedia fatum inexorabile ostendit)。”
“宏之王”详解其作为拟态原初的真实原型,机缘巧合,或命定如此,料材(materia)与母(Mater)同源:“众天使中仅有,来自万界之底,'唯一界'的权天使之首,然既无天使长之大能,亦无天使之从谦德。厄德里俄斯( Idrias)是祂的名字,祂以名而非代号显示装甲,已为不敬之开端,此后皆然。”
“你近日才从高层世界升至'外海',不知前情:权天使的历史跌宕起伏,皆因一首一长自底而来,却欲挑战至高。这不见经传的天使妒忌的既非智天使(Cherub)之慧能,亦非力天使(Virtus)之威光,'权(Potestas)'方为其所望。”“剧之王”阐述道,伴随着是“私之王”颤抖的波动:
“'我欲超越众界,破灭阻挠,消除一切邪恶!(volo transcendere mundos, finibus rumpere, omnem malitiam tollere)'——此不量力者宣称,向主质问:为何你不亲自行此事(Cur non ipse hoc facis)?上答以缄默,然而此等暴行(violentia),此等狂热(mania belli)当遇其必然结果。”
“喜之王”聆听,兴味盎然,只见殿下,“诗王”垂首不言,片刻,“元之王”,似其名,以超越,审视,分析性的平静波动作结:
“其为何有此欲,无从得知——观者所见,只有这毁于自愿的天使,愿挑战的是神其本身。”
“一场绝无趣味的游戏,除却那扮演的角色是'神'。”“游之王”评论:“众天使当以为祂们会在自毁前厌倦,然那来自底层的神秘者似沉溺其中。仍然,个中纷乱不失兴味。”
“诗王”闻此,始终静默,感上方的圆环在交换信息后已归寂静,只余话题开启者对众同席予言之惠张手而作结,无面上什若有裂痕之微笑:
“其无疑为绝佳的故事——以其用最不可为之的身,行不可为之的事,以最不适宜的形式出现不适宜的地点——使其亦是最好,最欢乐的喜剧!模仿平凡的心灵,给予欢笑,结以幸福(Imitatio animi humilis, risum donans, fine felici )。”“喜之王”行礼道:“应当欢欣:此甚为最高尚的喜剧,'宇宙中所有的元素都在和谐里作结(Comoedia nobilissima in concordia elementorum universi finem accipit)。”
祂示意:“如我们当下般!”
“如我们当下般。”“宏之王”同意道,只底下,那受审的天使叹息。
众天使低头,见“诗王”抬手向上,似在等诸首席结束讨论,已得此时,方开口,道:
“尊敬的首席团,我亦很荣幸听见你们对这段往昔历史的解读。”祂解放装甲的限制,甚高声道:“权天使的过往扑朔迷离,甚多争议,吾之大群曾予外海诸多纷乱亦为事实,我无意争辩,只是此事与我的拟态创造有何干系?恕我愚钝,有所不知。”
上方有细微,不可辨认的讨论声,后乃“私之王”率先开口:
“协会可能怀疑你的原创性,'诗王'——当这个拟态世界牵涉到你的大群。你的拟态创造过去就长于超越你本身核心的多态性(Polymorphia)——但这一个,”“私之王”停顿,如畏惧:“这一个溢出了界限。”
“你有没有借助何者的帮助?”“私之王”询问。
“诗之王”摇头:“绝无超越我创造能力的——诸位,我们不可能在脱离帮助和协作的情况下存在,这就是这一协会存在的原因——”
“拉斯提库斯(Rusticus)仍在灰海上徘徊。”“悲之王”忽然道,此举似是先前对话的双方皆震悚;“私之王”回退入寂静,“诗之王”波动起伏,“悲之王”因注视其下,缓慢道:
“祂从未有靠近中枢的记录,但我们无法知道祂是否靠近了'大洋花庭'。百城,”祂道:“此事唯有你知晓。拉斯提库斯持有接入灰海墓地(Finis omnium)的能力,祂可使你上载所有已故权天使核心,包括了两个天使长(Archangelus),两个圣君(Imperator),一个圣灵(Spiritus Vita)——充分可解释你此番所造之虚幻的实在和量级,亦可做舞弊(Fraus)论处——”
“绝无此事。”“诗王”颤声应答:“若我可取用我已故同胞的核心,何故我不将祂们复原如初,常伴我身边,好免除那——”
常在的孤独(Solitudinem in perpetuum)。此语尚未出,便有两声喧嚣相应:
“谁是拉斯提库斯?”“喜之王”问。
“——你不应直呼天使之姓名,唤醒祂在下界的回忆!”“私之王”严厉道:“哪怕对一个权天使也如此。其行不善,非是汝行不端之缘由。”
“我会注意。”“悲之王”轻描淡写地回复,复将祂沉重的装甲之端触投向“诗之王”。
“拉斯提库斯是权天使长的名字。”“宏之王”回复。
“祂尚未故去(Num eius existentia non evanuit)?”“喜之王”高兴道。
“祂亦不存在(Eius existentia non est realis)。”“元之王”回答,讳莫如深。
而对此,“诗之王”终显愤慨了,只听其朗声道:
“诸位岂可认为我会接受如此诽谤?我唯以我的核心创造此世界,唯此残缺的幻人的核心和残存的,模糊的记忆——你若没入其中,知道我们的历史将不比我少。残缺是我幸存的代价——我深知如此。我已赢得了挑战,恳请结束审核。”
“仍然,你不可逃离必须经过的独创性审核,那不会因为我们的质疑更艰难,或更简单。”“悲之王”仍道:“而这会有代价,我先前是在提醒你——若你自动放弃席位,代价将比惩罚时更低。”
“舞弊的灵税会很沉重,'诗之王'。”“游之王”如是加入,为祂计算道:“由于你从不公开发行,连年的税务都是从坐标中汲取——足致艳羡,因'大洋花庭'的消耗如此少而所孕又如此充足,但舞弊的惩罚将是它无法承受的——除非以它自己的代价。”
“——我不会忍受这闹剧。”“诗王”寒声道,与“宏之王”开口:“我不会放弃这席位,也不会放弃'大洋花庭',因我不可能停止拟态的创造也不可能失去我唯一的遗产,而对诸位而言,这席位和那地标的荒凉都是无用之物。”
祂抬起手:“我要求依程序终止审核。”
“合乎律法(legitimatus)。”“宏之王”执锤,应道:“皆可退出——应当前席位持有者的要求,协议结束。”
那争执的空间和情景都顿时结束。 “诗王”感官眩晕,回到“外海”中枢的中专大厅时险些倒地,唯被装甲外翼支撑,听见机器代理向祂来的履带。
“你还好吗?”机器代理问。 “诗王”摇头,道:“无碍。”
祂起身,寻找回程的灵道,复而抱起机器代理;四周不见那协会的装潢,先前诸事如幻梦一场。
“闹剧(ludibrium)。”祂道,无面上但无波澜,心情已平静。和幻人在一起总是如此;祂们难以停息,必须用幻想在现实中谋求生路和地位,故为可悲。 “诗王”没入灵道,不曾多做停留,只想休憩片刻。
但祂亦是个幻人。祂对此心知肚明。
“回家?”机器代理道。
“回家。”祂同意:只是“大洋花庭”的存在,让祂得以喘息,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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