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歲月 - 第七章：藏書

李叔家的書被燒了，人也被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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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在巷子裡掀起了一陣不安的波瀾，鄰居們私下議論紛紛，卻沒有人敢在外人面前多說一句話。孩子們被家長勒令不得隨便亂跑，連在巷子裡玩耍的聲音都少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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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家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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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麥至把松青叫進書房，母親則在門口放風，警惕地望著外頭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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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過來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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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走到書架旁，看著父親慢慢蹲下身，伸手在書架的底部摸索了一會兒，然後輕輕一推，書架竟然移開了一條縫隙，露出後面的一道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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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睜大眼睛，驚訝地問：「爸，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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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爺爺留下的密格，專門用來藏書。」麥至低聲說，然後小心翼翼地從裡面取出幾本書，遞給松青，「這些書，你來幫我放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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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接過書，發現這些都是他曾經讀過的——《四書》《五經》《史記》《資治通鑑》，還有一些連封面都泛黃的手抄本。他輕輕撫摸著書頁，心裡忽然湧上一股莫名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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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們要把所有書都藏起來嗎？」松青小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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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至搖搖頭：「太多了，藏不完。我只能挑一些最重要的……其他的，只能想辦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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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低下頭，不再說話，默默地把書一本一本塞進暗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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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最後一本書放進去後，父親把書架推回原位，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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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這個地方。」麥至語重心長地說，「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在了，你一定要保住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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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心裡一震，抬頭看著父親，想說些什麼，卻被父親輕輕拍了拍頭：「好了，回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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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松青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他明白，這些書不只是書，而是父親用生命守護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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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家裡的書漸漸減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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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開始把一些不太重要的書悄悄送出去，讓熟識的鄰居幫忙保存。有些書則直接被父親用毛筆抄寫精要部分後，親手焚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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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松青看見父親坐在天井裡，將一本泛黃的《春秋左傳》一頁一頁地撕下來，投進火盆，紙張在火焰中緩緩卷曲，化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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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松青忍不住衝上前，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為什麼要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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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至沒有回頭，眼神落在火焰上，淡淡地說：「有些東西，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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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死死咬住嘴唇，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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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風聲並沒有因此變得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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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阿明偷偷跑來找松青，低聲說：「我聽我媽說，街道辦最近又開始查私藏舊書的人了，還要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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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心裡一驚，臉色微微發白：「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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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點點頭，神色緊張：「你們家一定要小心，我怕他們會來找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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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緊緊握住拳頭，一種說不出的恐懼壓在心頭。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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