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拂過 - 第九十三章在第一步前停留

　　週五的晚上，窗外的霓虹燈閃爍，城市依舊繁忙，但公寓裡卻顯得有些空蕩。

　　程硯秋回家了，家裡少了一個人的聲音，顧清嵐吃飯時，難得地覺得有些無聊。

　　她原本以為自己習慣了一個人，這樣的週末並不是第一次，卻在獨自夾起飯菜時，突然發現桌上少了一杯對方的茶，客廳裡也沒有那個隨意靠在沙發上的身影。

　　她沉默地吃了幾口飯，然後放下筷子，順手拿起手機，沒有多想，打開對話框，輸入了一行訊息。

　　「回去順利嗎？」

　　發送出去後，她靠在椅背上，盯著手機螢幕，沒有期待回覆，也沒有焦躁等待。只是，這句話發出去的瞬間，她忽然覺得，自己沒那麼無聊了。

　　大概十幾分鐘後，手機螢幕亮起，程硯秋的訊息彈了出來。

　　「順利。」

　　後面還附帶了一張照片，是一桌家常菜，擺放得很有生活感，飯碗裡的湯還冒著熱氣。

　　接著，又來了一條訊息。

　　「我媽問妳什麼時候過來吃飯？」

　　顧清嵐愣了一下，手指停在螢幕上，心跳微微亂了半拍。

　　她沒想到程硯秋會這麼直接，也沒想到對方的母親會問這樣的問題。

　　她下意識想問「妳怎麼回的？」但最終還是打下了另一句話。

　　「好，妳安排。」

　　訊息發送後，她盯著手機幾秒，才慢慢放下，握著水杯的指尖還殘留著剛才那一瞬的遲疑。

　　她靠回椅背，目光落在窗外的燈火裡，思緒卻飄回公寓這些日子的生活。

　　她已經習慣了，習慣飯桌上有另一個人的碗筷，習慣有人在沙發上隨意地翻著遙控器，習慣深夜裡不需要一個人發呆。

　　而這些習慣，似乎已經悄悄融進了生活，變得理所當然。

　　顧清嵐歎了口氣，輕輕笑了一下，心裡卻有些微妙的情緒浮起。

　　或許，她已經不習慣沒有程硯秋的日子了。

　　手機螢幕再次亮起，程硯秋的訊息彈了出來。

　　「要不，就明天？」

　　顧清嵐盯著這行字，指尖停頓了一下，然後飛快地打下回覆。

　　「女婿見丈母娘嗎？」

　　她原本只是開個玩笑，卻沒想到對方的回覆來得這麼快。

　　「妳覺得呢？」

　　顧清嵐還沒來得及反應，緊接著，又跳出了一條新訊息。

　　「總要接近老人心裡的，我們總不能一直瞞著。」

　　她的手指停在螢幕上，沒有立刻回覆，而是靜靜地看著這行字，良久，才慢慢放下手機。

　　她靠在椅背上，視線落在窗外的夜色裡。

　　是啊，總要面對的。

　　她和程硯秋，從來都不是逃避的人。

　　既然決定了要一起走，那就不應該只停留在自己的小世界裡，而是應該走到陽光下，讓彼此的關係變得更加真實、更加穩固。

　　這一步，遲早要來。

　　夜風輕輕吹進窗戶，帶來微涼的空氣，卻讓她的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伸手拿起手機，輕輕敲下兩個字。

　　「好啊。」

　　然後，按下了發送鍵。

　　訊息發出後，顧清嵐靠在椅背上，長長吐出一口氣。

　　她忽然覺得，這麼久以來壓在心裡的某種無形重量，似乎鬆開了一點。

　　明天就要見程硯秋的父母了。

　　她知道，這並不是一次徹底的攤牌，不是劍拔弩張的對抗，而是一次試探，一次慢慢靠近的機會。

　　她和程硯秋都清楚，這條路不會簡單，這份感情要讓彼此的家庭接受，還需要很長時間去磨合。

　　但至少，她們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最後，還是要讓對方的父母有信心，知道這不只是一時衝動，而是一條長遠的路。

　　她低頭看著手機螢幕，想像著明天可能會發生的場景，內心仍舊有些緊張，卻又帶著某種踏實的感覺。

　　然後，她忽然想起了程硯秋。

　　彷彿就在眼前，對方坐在她床邊的椅子上，雙手抱著靠枕，目光帶著一貫的平靜，輕輕地看著她。

　　那雙眼睛裡沒有勸說，也沒有不安，只有簡單而篤定的溫柔。

　　「是啊，」她彷彿聽見對方輕輕地說，語氣淡然，卻又帶著某種難以動搖的安穩。

　　「我們一起。」

　　夜色靜靜地籠罩著房間，空氣裡有種難以言喻的柔和。

　　顧清嵐輕輕彎了彎嘴角，關掉手機螢幕，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

　　明天，不管會如何，她都要準備好。

　　想到就做！

　　顧清嵐起身打開衣櫃，目光在一排衣服上遊移，手指輕輕劃過衣架，卻遲遲沒有伸手拿起任何一件。

　　選來選去，總覺得不合適。

　　太正式了，像是去談生意。

　　太隨意了，像是沒有用心準備。

　　太隆重了，又顯得刻意。

　　她皺了皺眉，轉身走出房間，直接上了頂層。

　　頂層有兩間房間，都是她的試衣間。燈光明亮，整齊的衣架排列成列，各種款式、顏色的衣服掛滿四周，像是一個獨立的小型精品店。

　　她站在中央，環顧四周，然後走向最近的一排衣架，隨手抽出一件衣服，在鏡子前比劃了一下，又放回去。

　　她開始一件件地試，一件件地換。

　　襯衫搭配西裝褲，太幹練。

　　素色洋裝，太沉悶。

　　休閒針織衫搭配牛仔褲，會不會太隨便？

　　換了一件修身大衣，站在鏡子前端詳片刻，又搖了搖頭。

　　這樣的過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直到她站在鏡子前，看著試衣間裡被自己換下來的衣服堆積在一旁，才忽然頓住。

　　她上一次這樣挑衣服，究竟是什麼時候？

　　她想了想，卻怎麼都記不清了。

　　應該是很久以前了吧。

　　她低頭看著手裡的衣服，輕輕嘆了口氣。

　　她知道，自己其實不是因為衣服選不出來，而是因為緊張。

　　這樣一件件換著，一次次站在鏡子前端詳，彷彿能讓心裡那股不安慢慢淡去。

　　她不是不敢見程硯秋的父母，也不是沒有準備好去面對未來，只是這一步，對她來說，仍然是個很大的改變。

　　她苦笑了一下，將衣服重新掛回衣架，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

　　不管怎樣，這一步，她都會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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