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七十九章（中）

導讀：承廣起大早準備去東台買去南京的汽車票，遇到承海，承海叫他等等，說要他幫夏巧珍買一本書，什麼書讓鄉村的一個老師這麼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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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中）

“壞了，承保還沒有到家門口。”

“那怎麼辦，時裡怎麼說的？”

“剛才時裡說，留連加留連，失物落在南，拖拉機還在朝南開，還沒有從十三那邊拐彎朝東啊。”

“那怎麼辦？還有十三隊六隊的路要走呢，這差不多也有三裡多路。”

“是呀，怎麼辦？”

“你是正媒人，又能掐會算的，得想個辦法。”

“怪不得當初你們偏要我做正媒人，原來早就預料到啊。”

“瞎說，我哪有那本事。”

“唉，這樣吧，剛才時裡說南的，我們繼續朝南吧，從大隊那邊轉過去，繞到四隊回去。”

“哎，這注意不錯，和後面的人說一聲，走大隊那邊。”

“還要和二娃說一聲，叫他爆竹省著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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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萬林，你這一爆竹把他們轟走了，說不定會在你大舅前面到家，這新娘子怎麼進洞房？”

“哈哈……”吳學順聽了，高興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起來。

一旁的梁德仁聽了也笑了起來。

“仁伯，這坑填好了，萬林還坐你車，鍬我拿著。”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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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的春節，是自桂花婆婆去世後，桂花過得最有盼頭的一個春節，一個家庭再窮，只要看到希望，就有盼頭，為了承闊定親的東西，桂花忙得上上下下裡裡外外。

正月初二，是女兒回娘家的日子，梁雪珍當然也不例外，破天荒的，梁雪珍來給桂花拜年了，自她出嫁後，20年了，頭一次。

儘管桂花一家原來對雪珍沒有什麼好感，但是也正因為雪珍，承闊才做了這門親，桂花心裡還是挺感激的，更令人意外的是，對於承闊定親需要買的東西，雪珍都幫助聯繫好了，只要承闊去付錢取貨就行，這讓桂花感激得就像和雪珍的關係一下子回到了人民公社之前。桂花猛然察覺，這辦什麼事怎麼都變得這麼容易了？二娃這才準備去上大學，要是將來畢業做了幹部了，那會怎麼樣？

年裡頭不用上工了，既然雪珍幫助把東西都訂好了，一家人似乎都在等著初七這個日子，承闊沒有閑下來，不知道從哪找來一個樹根，在屋子裡就鋸開了。

“承闊，這一年到頭也沒個歇的，你出去聽聽人家唱戲吧。”

“媽，我不去，你們去吧。”

“哥，你準備做什麼？”

“我做幾個木雕魚。”

“喔，六大碗桌子上要用的，這個就不能去借嗎？反正咱家又不是天天忙六大碗。”

“二娃，這新新頭的，去人家借魚，總會不好，人家嘴上不說，心裡不願意的。”

“是呀，是呀，這借魚，魚就是餘糧的意思，這大過年的，人家還真不願意借，承闊你還真的想得周到。”

“你們出去聽戲吧，我這不要幫忙。”

木雕魚就是用木頭雕出一個盤子上盛魚的雕塑，因為實在太窮，桌子上的六大碗放上去也顯得寒酸，於是天才的人們想出了一個好辦法，用木雕魚放在桌子上，這樣顯得桌子上飯菜樣數多，好看。

當然，不限於木雕魚，還有木雕雞，木雕鴨……

大家都知道這是因為窮才用這個做做樣子，擺擺場子，等到大家都落席了，就會把木雕魚木雕雞鴨這些東西撤去，還美其名曰有餘，表示食物太多了，吃不下去，餘下來了。

承廣從來沒有見過承闊雕刻過，聽他這麼一說，對出去看戲也不感興趣了，硬是留下來看。

“二娃，這要弄兩天的，今天只能把樣子做出來，你看不到什麼的。”

“我天天看那些電容電阻什麼的都看膩了，看你雕這個好玩。”

“咱莊子上沒有幾家有這木雕魚的，只有發財的人家才會擺席，用這個的，這大過年的不好去借。”

“喬家有麼？”

“有的，聽說傳了好幾代人了，上面的木漆都磨破了。”

“哥，你見過的？”

“我聽師傅說的。”

“過去在席上也見過的，不曉得的是不是喬家的，五顏六色的。”

“估計是了，哪家辦六大碗不用這個，從小到大，只聽說過一家沒有用這個的。”

“哪家？”

“就是回了無錫的沈知青家，記得他們屋子才造好，請客吃飯，擺了一桌子菜，估計有十碗，哪用的著這些東西？”

“記得好像三哥也去了的。”

“是的，就是三哥告訴我的，他說過學木匠也要學會做木雕魚的，這哪家辦席用不到的，你看這次寶財結婚，就借了好幾對的。”

“這東西還真有點用處，沒有的話，桌子上還真不好看。”

“所以得抓緊做上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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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闊定親也是出乎意料的順暢，年前年後樑家莊的這幾件喜事，讓莊子上的人們還沒有緩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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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闊二娃，晚上我算了算，這年前年後的事情，定親的事情，加上二娃給的70塊，承山還的20塊，加上家裡原來的，用得只剩下十來塊了。”承闊定好親了，桂花有空靜了下來，一捉賬，自己也嚇了一跳。

“媽，這也沒得辦法，必須要花的。”

“本來還想著還娢萍50塊錢的，沒有想到化了這麼多，一點也省不下來。”

“這個倒不礙事，今年我的補貼就是7塊錢了，半年多就能還了。”

“二娃，你身上只剩下十來塊錢了，這夠嗎？”

“夠了，只要到了學校，我就不用花錢，這個你們不要擔心。”

“這定親了，逢年過節要送禮，遇到過生日這些也要的，這錢呀怎麼夠花。”

“媽，別著急，我的補貼到明年就是9塊錢一個月了，我基本不用，都帶回來的。”

承廣的一番話，讓桂花稍微安靜了些，但是心裡還是沒有底。

“二娃，你曉得咱這個家的，在學校裡要是有人家姑娘看上你了，不要錯過，討個城裡的婆娘，我省好多心的。”

“媽，你怎麼又來了。”

“不是又來了，你們弟兄兩個，我實在操不過這個心啊，這錢真難啊，記得還沒有養承闊的時候，那時地是自己的，不但能吃飽，還有餘錢，哪像現在，我也沒得辦法啊。”桂花頓了頓，“二娃，你要提前幾天去東台看看，早點買好去南京的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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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娃，這一大早的，你騎腳踏車到哪裡去？”承海早上趕在承山上班前找他有事，才從承山家出來，正準備去找父親德勝，路上就碰到了騎腳踏車的承廣。

“喔，二哥呀，這麼早來找三伯？”

“是呀，我才從承山家出來，你準備到哪裡去？”

“我去東台，買車票，今天都開始炸麻煅了。”

“是呀，這麼快，你就要去上大學了。”

“早點去買票，省得我媽整天嘮叨。”

“哈哈，四嬸是為你好，哎，二娃，想起來了，巧珍早就想買一本書，書名叫……一直沒有機會去東台，你能不能幫助帶一本。”

“好的呀，這又不是什麼難事，什麼書。”

“太好了，兄弟，我也記不得，你先回家等等，我回去拿錢，把腳踏車先借我。”承海沒有說完就把車搶了過來，飛身上車，朝家騎了過去。

“二哥，慢著點，你不去找三伯了？”

“回頭再說。”

“三哥還在家嗎？”

“在呢，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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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

“二娃，這麼早啊，什麼事？”承山說話從來都是直來直去。

“剛才碰到二哥的……三哥，你上班還帶這麼厚的本子？” 承廣看到承山正把一本厚本子朝自己上班的工具包裡放，感到奇怪。

“你不曉得，磚瓦廠提拔了四個人學鉗工，我正好被選上了，我哥早上送本子給我，好讓我學習做筆記的。”

“這大好事啊，三哥，我曉得的，你肯定行，還記得那時做鏈條手槍，源平都不如你的。”

“哈哈，哪天的事了。”

“三哥，你怎麼被選上的？”

“我和廠裡總帳會計龐安根關係好，所以就被推薦上去了。”

“怪不得呢，原來三哥遇到貴人了，哈哈。”

“哎，二娃，這麼早什麼事？”承山心說學鉗工這事家族裡只有承海夫妻知道，二娃這麼早過來做什麼？

“我準備去東台買車票的，才出門就遇到二哥，他聽說我去東台，說叫我幫二嫂帶一本什麼書，他也記不得書名，回去問二嫂了。”

“喔，你今天要去東台？”

“是呀，馬上就要開學了。”

“對對對，你就要開學了。”承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段時間只顧自己學鉗工了，把二娃快要去上大學的事都給忘了，“喔，對了，二娃，騎腳踏車上東台要帶腳踏車執照的，要是沒有，被查到了，車子會被扣的。”

“啊？還有這個事啊。”承廣聽了嚇了一跳，也不和承山說話了，掉頭就朝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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