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七十九章（上）

導讀：拉嫁妝的拖拉機陷到土坑裡爬不上來了，把承保急得，這要是耽誤了新娘子入洞房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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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上）

商調•知秋令

生了兩個好兒郎，

一個定了親，一個大學堂。

三代人的願望，好事成了雙，

祖宗跟沾光，別人的眼神都和過去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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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闊，這正媒人是你師父，這副媒人找哪個呢？” 從七舅爺家回來，路上桂花突然想了起來。

“源平和二哥三哥結婚不都找的的吳大宏麼？你不找他，說不定他還會生氣呢。”

“是的，可是寶財結婚他要去幫娶親，怎麼會有空和你們一起去跑日子？這事麻煩。”

“那怎麼弄？周圍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啊，要不再回去問問七舅爺。”

“不用問了，這事必須請吳大宏。”

“媽，可是他去不了啊？”

“有辦法的，叫萬林陪你們一塊去，反正是跑日子，等到定親那天吳大宏去就可以了。”

“這樣行嗎？”

“可以的，明天我去請吳大宏。”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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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後寒倒也罷了，最怕的是中午太陽好的時候，溫度在零上，路上的表層土就會化凍，大約十公分厚，車輛這這個時候走過，輪轂裡都會纏上像黏膏一樣的土，腳踏車不要說騎，就是推著走都非常困難。

二十四早上的時候，承廣就去了舒寶財家，這個不提。

梁德仁早上也早早地來了，和承闊一起，帶上那些茶食（6樣：麻切、八珍糕、雲片糕、京果、紅糖、藕粉），趁著路面還沒有化凍，出發了。梁德仁車大杠前坐著吳學順，莊子上看到這陣勢，雖然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還是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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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日子主要是女方家忙一頓中飯，其實也沒有幾個人，兩個媒人加上雙方家庭的人，飯菜不用弄得六大碗那麼豐盛。中飯後，承闊梁德仁和丁家談了一會，吳學順知道今天寶財結婚，心裡想著要回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四舅，我們現在可以回去嗎？”

“這路上還在化凍，腳踏車不要說騎了，就是推也推不動，你又不是沒有見過。”

“那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等路上不這麼爛了就可以回去了。”

“多久才不爛？”

“估計要等到三點半到四點鐘。”

“三四點鐘是什麼時候？” 吳學順才是一個虛七歲的小孩還沒有上幼兒班，哪裡懂得鐘點。

“就是太陽到了西邊的那個地方。”承闊用手指了指天上的方向。

“這要等半天啊。”鐘點吳學順不懂，但是天時一看就知道，發現要這麼久，立刻不耐煩了。

“寶財娶親也要等到化凍才回的，就是現在回去也看不到啊。”

“那好吧。” 承闊這句話倒是起了點作用，吳學順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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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可以回來了，吳學順坐在梁德仁的車大杠上直扭屁股，他這麼高興倒不是因為有什麼好吃的，看熱鬧看放鞭炮是第一位的。

路上的土還是軟軟的，但至少不是那種黏膏了，腳踏車騎起來車胎會陷下去一點，所以騎起來很慢。

承闊和師父上午來舀子廟的時候走的是八一大橋，如果走廟口倒會近些，但是廟口要過渡船，要花錢，所以三個人繞彎八一大橋。八一大橋下東台河的兩岸沿線集滿村莊，從這裡沿著八一路向北到與四灶公社大橋向東的東方紅路之間的距離有差不多三里，這麼大的空當，竟然鮮有幾戶人家，以至於夜間單人走這條路的時候，都很害怕。東方紅路是八一大隊最北邊的邊界，最南邊的邊界是新梁跺河的南岸，這之間的距離差不多有6公里，要不怎麼說八一大隊是江蘇省最大的大隊呢。

過了東方紅路的時候，三人遠遠地看到前面有一輛拖拉機，冒著黑煙，左右搖動，看樣子似乎拖箱的輪子陷到土坑裡了，三人不知道怎麼回事，連忙加快騎了過去。

等近了，才發現，拖拉機上滿滿的嫁妝。

“仁伯，不會是寶財婆娘的嫁妝吧。”

“四舅，是大舅的拖拉機。”

“那肯定是了。”

“乖乖隆的東，這坑陷的，拖拉機都爬不上來。”

三人連忙下車，承保正左右搖著機頭，希望爬出來，汗都急出來了。

“大哥，拖拉機陷進去了？”

“哦，承闊，仁叔，你們跑日子回來了？”

“是呀，你這樣拖拉機能爬得上來嗎？”

“唉，都幾根煙的功夫了，還沒爬上來。”

“停下來歇會，先抽根煙。” 承闊說著把煙掏了出來，承保看得清楚，新飛馬盒子，不是百家煙。

三人站在拖拉機邊抽著香煙，想著辦法，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吳學順圍著拖拉機跑，看著拖拉機陷在坑裡，高興的上躥下跳，這才好玩。

“大哥，這怎麼弄？”

“早上走的時候還沒有化凍，本來也想晚點的，這著急回去佈置洞房，就早點出發了，沒有想到在這裡陷下去了。”

“是呀，總不能讓娶親的隊伍跑到你前面去，我們在後面幫助推，行不行？”

“你們推不動的。”

“那怎麼辦？”

“要是有把鐵鍬，把坑挖開，拖拉機才能上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哪裡找去？”

“現在鐵鍬基本只有生產隊才有，人家家裡有的不一定肯借，大哥，你看，這到到東方紅路和到東台河差不多遠啊。”

“前面後面沒有一家認識的，這到哪裡借去？”

“要不我趕緊回去通知麻子，叫他抗把鐵鍬跑過來。”

“哈哈，承闊，想不到你也會說笑，那來得及嗎？跑過來要多久，要是著急錯拿了灰耙怎麼辦？”

“哈哈，大哥，那樣麻子就成扒灰佬了。”

“你們不要瞎說，前面大橋下我認識人的，我去借把鐵鍬。”梁德仁畢竟是長輩，看到承闊承保在說笑，知道他們不會認識這附近的人家，連忙騎著腳踏車到前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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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學順看到拖拉機陷在坑裡爬不出來，開始覺得好玩，後來聽了承保們的話，似懂非懂的。

“大舅，要是嫁妝不回去，是不是就不能放爆竹了？”

“先要把嫁妝拉回去，放到房間裡，要不新娘子哪來嫁妝用？新娘子到了才放爆竹呢，估計那時太陽都要落山了。”

“只要放爆竹就行。”吳學順聽了似乎放下心來。

“哪有結婚不放爆竹的？”承保和承闊看到吳學順的樣子都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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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保承闊兩人談了好大一會兒，也不見梁德仁回來，承保看了看天時，有些著急了。

“仁叔怎麼還沒有回來？”

“估計是沒有借到。”

“承闊，把你車子給我，你看著萬林，我到前面去看看。”

“不用，還是我去看看吧。” 承闊說著騎上車就走，騎了不到兩壟地，就遠遠地看見梁德仁扛著把鐵鍬騎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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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叔，不好借啊？”

“是呀，人家幫助借了幾戶人家。”

“麻子今天應該請你坐席。”

“那就算了，和他家沒交情。”梁德仁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舒家老二沒有跟他學木匠，而是去了13隊。

“哈哈，那我替他謝謝你。”承保接過鐵鍬在拖箱兩個車輪前各挖出了一米多長的斜溝，這樣車輪才能被拖上來。

承保搖響拖拉機，上去掛一檔，猛踩了一下油門，伴隨著黑黑的濃煙，拖拉機左右搖著頭，終於出來了。

“大哥，你走吧，還等著佈置洞房呢。”

承保也不回話，開著拖拉機就跑。承闊拿著鍬，把路上的坑和挖開的斜溝填平。

“四舅，北邊有人在放爆竹。”

“啊！是不是娶親的回來了？” 承闊停了下來，直起腰，遠遠地看見四五輛腳踏車正朝這邊過來，仔細一看真的是。

“四娘舅，你在做什麼？” 吳大宏和喬裁縫兩個是媒人，騎車子在最前面，看到承闊在填坑，感到有些奇怪。

“剛才大哥的拖拉機陷進去了，才走沒有多久，估計還沒有到莊子上呢，你們怎麼這麼快的？”

“麻煩了，這佈置洞房還要會呢，回去早了咋辦？”

中間是馱新娘的車和馱新娘娘家東西的寶財，最後面放爆炸的承廣，聽說嫁妝被耽擱了，個個一籌莫展。

吳大宏和喬裁縫是媒人，必須拿出方法，這要是洞房還沒有佈置好，新娘子倒先娶回來了，這不讓人家笑話麼？

“吳隊長，這怎麼辦？也不能停在這路上等啊，你是正媒人，你得拿個法子。”

“這個……”吳大宏心說，當初是你們要我做正媒人的，這媒是你做的，唉，這順水人情不好撈啊，這要是處理不好，人家會說閒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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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舅，給我幾個鞭炮放放好不好？” 大夥都在愁怎麼辦，吳學順走到隊伍最後面的承廣面前，討要鞭炮玩，迎親的隊伍，要一路放著鞭炮，二鐵腳誰也放不起，也不安全，一般都是把兵籽拆下，隔段路扔一個，這樣顯得喜慶。

“你不能玩，再說也不多了，要是到了莊子上還有剩餘，都給你玩好不好？”

“不行，我現在就要玩。”

“你太小了，要是把手炸了怎麼辦？”

“不會的。”

“我有你這麼大的時候，從來不玩這個的。”

“誰說的？前個子大姐和我說，你小時候和三舅四舅一起炸尿，把她身上都弄臭了的。”

“啊！”吳學順這屁大的小孩竟然把這段故事說了出來，把承廣嚇了一跳，心說要不是吳學順說起這事，自己倒忘了，那個時候自己差不多也是吳學順這個年紀，只許自己放，不許他放麼？“好的吧，不過要注意，點燃撚子了，就要趕緊扔掉。”

“好的。”吳學順聽完，心裡急得如貓擾一樣，伸手就過來。

“拿好了。”承廣拿出一個兵籽給了吳學順，又順手把他點上。

沒有點燃的爆竹抓在手上，吳學順一點也不害怕，可是真等到點燃的時候，心裡就慌了，急忙扔了出去。

“啪！”一聲，鞭炮在人群中就炸開了，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二娃，爆竹不能瞎扔。”

“不是我扔的，是萬林扔的。”

“不能給他玩，把手炸了就麻煩了。”

……

“這爆竹一響，就必須動身，不能停下來了，快走。”

“吳隊長，這麼早回去……”

“走了再說。”

“大姐夫，你們騎慢點就可以了。”

“再慢能怎麼慢，喬師傅，你得想個法子才行？”

“你得了德凱二爺的真傳，這點法子都想不出來麼？”

“真想不出來，怎麼辦？”

“吳隊長，打個時看看，承保拖拉機到家了沒有？”

“早點提醒我啊，我怎麼沒有想到，我算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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