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釋手 - 葬禮

翌日早上八點，賀天霖家的門鈴響起，顏萸晴猛地驚醒。身旁的賀天霖還在沉睡，她急忙起床，從防盜眼中看見了賀天宇，馬上打開大門。

「小晴，天霖沒事吧？」賀天宇焦急問道。

顏萸晴坦言：「他不太好，我給他吃了顆安眠藥，讓他好好睡一覺。」

賀天宇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怪不得給他打電話，發訊息都沒回應。」

「我怕他的手機會被電話訊息轟炸，就調成了靜音。」

「謝謝妳照顧他。」賀天宇神色凝重，「這件事在全世界的新聞上都炸開了。」

顏萸晴眉頭緊鎖，「宇哥，你們應該有危機處理的公關團隊吧。」

賀天宇點點頭，「輿論方面我已經安排團隊介入管控，這方面妳不用擔心。我最擔心的是天霖，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我明白。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他的。」

賀天宇深深地歎了口氣，「這件事家裡人全都知道了，媽媽非常擔心天霖。如果他精神狀態還可以，叫他給媽媽打個電話，讓她安心。」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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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蕾絲的死訊公佈後，網路上出現鋪天蓋地的指責和謾罵，賀天霖成為眾矢之的。「考古先生」的IG成了重災區，留言指責他忘恩負義，為了榮譽不惜破壞老師的文物，這樣殘酷冷血的人，不配當考古學家。

很明顯，有人在刻意帶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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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韋寧的團隊迅速調閱了格蕾絲的醫療記錄。原來早在四年多前，她挖掘出的古物被竊後，就患上了思覺失調症，出現比較嚴重的被害妄想傾向，一直靠藥控制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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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隊聯繫了埃及博物館的館長，請求發出聲明，格蕾絲遺言中的文物並沒有遭受明顯的破壞，依保有極高的研究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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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得埃及博物館的聲明後，蔣韋寧為賀天霖起草了回應。除了表達對格蕾絲的離世沉痛哀悼，亦明確表明，賀天霖曾主動邀請格蕾絲加入其研究計畫，並提供所有尋找文物的線索。只是之後兩人對處理文物的方式起了分歧，賀天霖堅持了自己的處理方式。

身為一位敬業和嚴謹的考古學家，賀天霖挖掘出眾多非常有價值的文物，包括三千多年的埃及后冠，絕無可能做出任何損害文物的行為。

聲明中附上了埃及博物館的官方回函，以正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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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蔣韋寧同時以「格蕾絲的郵件嚴重損害賀天霖名譽」為由，向法院申請公開格蕾絲的醫療記錄，從而證明格蕾絲對賀天霖的控訴，很可能是受其病情影響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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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天霖向大學申請了五天假。在這段時間裡，他把自己關在家裡，足不出戶，強迫自己把全部心力投入古埃及咒語的研究。但思緒卻好似失控的孩童，總是想法子觸碰那段他想要鎖起的傷痛。

格蕾絲為考古付出一生，最後卻毀於對考古的執念中。

雖然他明白，自己絕對不是格蕾絲自殺的主因，但卻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如果他沒邀請格蕾絲去樂蜀的發掘現場、沒讓她參與妮菲蒂亞的探索專案，也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他的善意，最後居然釀成了巨禍……

這份沉重的負罪感就像攀附在他心頭的寄生蟲，不斷啃咬、蠶食，好似用一種慢性的折磨，無聲無息地侵蝕他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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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雖然他強迫自己不去看任何相關的報導，但他還是要和蔣韋寧商討回應的詳情。

為了替自己辯護，就不得不把格蕾絲隱秘的一面挖出來，公之於眾，削弱她控訴的力量。

蔣韋寧要把格蕾絲塑造成一個因無法承受文物失竊，而患上被害妄想症的病患。她為了贏回榮譽，不惜利用賀天霖的包容和信任，竊用他的研究成果。當事件發展與她的期望背道而馳，最終陷入抑鬱深淵，自我了斷。

賀天霖看著這份回應，心如刀絞。

「蔣律師，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

「天霖，她對你的指控是毀滅性的，根本就是魚死網破。」蔣韋寧振振有詞，「如果你不想她摧毀你的考古事業，我們必須強硬回應。」

「她已經去世了，盡可能……收斂一點吧。」賀天霖的眼神中滿是痛楚。

「你放心，我們只會陳述事實，也會修飾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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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系列的輿情管控下，網路和業界對賀天霖的指控聲浪逐漸趨緩，但還是有人發出請願，要求哈佛大學撤銷賀天霖的教職，以及取消他獲得的獎項。

蔣韋寧隨後聯繫了多位和賀天霖有合作過的權威考古學者，為他連署了品德證明，以穩住輿論。

這段時間，顏萸晴也留在家裡辦公，儘可能陪在賀天霖身邊。

這幾天，他始終待在書房，對著電腦不停工作，好似只有忙碌，才能讓他暫時忘卻那份讓他窒息的折磨。

然而，只要他稍稍停歇，那份盤踞在心間的痛苦便如鬼魅般襲來，在他耳邊咒駡，在他心坎穿刺……

他只能拼命投入工作，直到自己的精神和肉體都極度疲憊，才能稍微麻木這份無處可逃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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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萸晴看著他不分晝夜地工作，只能默默嘆息。她知道，就算網路上討伐的聲音停止了，他心裡撻伐自己的聲音卻沒有停歇，反覆上演著一次次的審判。

陪伴能減輕傷痛，但他心頭的傷口，只能靠他自己縫補、療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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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讓賀天霖胡思亂想，他休息時，顏萸晴就拉住他談起了葉卓銘的案子。

她已經收到了駭客發來章偉的醫療記錄。記錄顯示，早在四年前，也就是葉卓銘遇害前一個月，章偉便確認罹患末期肺癌。

確診後不久，他就支付高額費用，接受最頂級的治療，從而能一直穩定住病情。

章偉的確是因為患上絕症，為了錢，才會鋌而走險接下暗殺警探的任務。

證據和動機都對上了，章偉就是殺手無疑！

顏萸晴：「既然證明章偉就殺手，那就更不能排除方鼎佑是背後主謀的可能性。但的確要多加了另一個嫌疑人，虎哥。」

賀天霖：「或許，方鼎佑目的就是想分散警方的注意力。」

顏萸晴冷哼一聲，「他真的以為拉另一個人下水，自己就能脫身？他們都有罪，進監獄只是遲早的事。」

「有罪」兩個字讓賀天霖的神情瞬間暗沉下來。

他靜默片刻，幽幽說道：「我想去一趟倫敦。」

顏萸晴一怔，抬眼看著他，「你想……」

「我想出席格蕾絲的葬禮。」

顏萸晴的唇瓣翕動幾下，最終還是把勸說的話咽了下去，默默頷首，「如果你真的想去，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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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隨著法院同意公佈格蕾絲的病情，以及幾位重量級的考古學者為賀天霖連署品德證明，再加上埃及博物館的聲明，格蕾絲對賀天霖的指控更加站不住腳。

哈佛大學和考古獎項機構分別發出聲明，哀悼格蕾絲的離世，但強調此事不會影響賀天霖的教職和榮譽。

一位是有名譽汙點、患上精神病的考古教授；另一位是得獎無數的考古界天之驕子，網上的輿論開始向賀天霖傾斜，為他打抱不平。

網路世界，熱潮起得猛，也退得快，格蕾絲事件的輿論風暴漸漸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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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倫敦。

格蕾絲離世的第七天，她的家人在墓地為她舉行葬禮。

厚重的雲層低垂，好似一張未揭的帷幕，悶住了所有光亮。泥土瀰漫著潮氣與腐敗的氣味，混合著隱隱約約的花香，化成一種特屬於葬禮的氣息。

眾人肅靜佇立在新掘的墓穴前，身著黑衣，面容哀戚，有人默默拭淚，有人低聲啜泣。

顏萸晴和賀天霖一身黑衣來到現場，引起一陣錯愕與騷動。

愛德華皺著眉，快步擋在兩人面前，「你來這裡做什麼？格蕾絲不允許你玷污她的墓地。」

顏萸晴想反駁，卻被賀天霖暗地制止了。

賀天霖竭力克制情緒，乞求著：「我就在這裡待一會。」

愛德華怒斥：「你不僅害死了她，還在她離世後挖她的傷疤。賀天霖，你還是不是人！」

顏萸晴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逼視著他，「愛德華，你最好閉嘴！別忘了你自己幹過什麼。」

愛德華滿臉的怒意瞬間凝滯，眼中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怯意。他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愛德華不再挑釁，但格蕾絲的家人們都不約而同地怒視著賀天霖，特別是她的妹妹克麗絲。如果目光能殺人，此刻的他早已萬箭穿心。

賀天霖黯然垂眸，深沉地嘆息。顏萸晴握住他的手，讓手心的溫度溫暖他冰涼的掌心。

兩人默默站在遠處，遙望著整場葬禮，看著格蕾絲的棺木在眾人的目光中緩緩降下，埋入黃土。

牧師的祈禱聲在陰鬱的氣氛中飄散開來，每個字都像被霧氣包裹，虛無、飄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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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結束，所有人都離開後，顏萸晴和賀天霖走到格蕾絲的墓碑前，深深鞠躬。

「布朗教授……」賀天霖滿腹話語在此刻全哽在胸腔，只留下一陣陣無聲的顫慄。

顏萸晴看了賀天霖一眼，轉眼看向墓碑，輕聲道：「布朗教授，希望您安息。」

賀天霖靜靜凝視著墓碑上格蕾絲的照片，無論再如何壓抑，心底的悲痛終究化成了淚意，侵佔他的眼眶。

他拿出一塊潔白的手帕，輕柔地擦拭著墓碑上的灰塵。

「教授……對不起……」顫抖的聲音從他的唇邊逸出，淚水也悄然滑落。

就在他的思緒浸泡在無邊的傷痛時，一個畫面猝不及防在他的腦海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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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峰迴路轉，小伙伴們可以猜一下哦~~(ૢ˃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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