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風一樣 - 邵國。介入

曲冰這下是真的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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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輕功是父親所授，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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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攸誠往後踱了幾步，胖子呼一聲抽刀，不由分說便斬來。曲冰心底一算，要是那不靠譜的父親真的留下了暮國皇室的把柄，那他這次不死也得剝一層皮。那倒不如抵賴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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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躲不閃，拔出師父剛給他買的刀，斜斜刺出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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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師父路上教他的第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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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她坐在馬車頂望星辰，一邊喝酒一邊向他笑道：「你不曾練過手上功夫，遇上對手，立馬就逃，知道嗎？」於是他問：「那如果逃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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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側頭望天，想了好久，才道：「那就擾敵吧。師父教你個妙法，那就是裝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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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刀，在他身上比劃片刻，斜斜向他的左大腿刺出：「你看我這樣刺，既不是點向你的要害，又是極易防守之處，此刀實在沒甚麼用處。但是，越是高深的對手就越是多疑，通常都會先後退，封住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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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聽得入神：「然後呢？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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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紅衫女子仰頭笑了。「然後？傻小冰，然後當然是快跑啦。紙始終包不住火啊，你沒練夠個十年八年，千萬別與江湖人較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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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眼前的胖子果然是往後急退。可是曲冰這回想跑也跑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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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胖子雖知道他沒幾招功夫，卻沒有立時反撲過來，反倒收起了滿眼輕視，一臉震驚地喚道：「風不念的『星辰亂墜』？小子，你與風不念是甚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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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攸誠聽到風不念的名字，也饒有趣味地望了過來。「哦？聽聞風不念不收徒不留痕，你是怎麼習得她的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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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冰不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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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師父的敵人好像比他父親還要多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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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慌張，門外突然傳來幾聲叩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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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攸誠看了過去，向瘦子道：「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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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子應了聲，開門而出。周攸誠左手一抬，胖子立時拎起曲冰的後領，將他藏到室內屏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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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交涉兩句，瘦子便領着兩人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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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領路的是個女子，她面容姣好，笑靨如花，一身淺碧長裙，長髮挽成了丫鬟髻，向室內眾人福了福身。她身後，一位淺青長衫的男子悠悠踱入，摺扇輕搖，俊美的桃花眸如載星辰，神態間雖然風流不羈，卻不放盪，讓人一見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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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誠兄，好久不見。」他笑吟吟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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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攸誠站了起來，本陰沉晦暗的神情霍地染上了幾分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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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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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走入客房，呵呵笑道：「自你老弟我離開暮國，已有數年不曾見過攸誠兄了。今日恰恰路過，見到了你這兩位護衛，便想起了當年種種，禁不住上來拜訪。還望攸誠勿怪小弟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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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攸誠恍然。若非與他十分熟諗的人，不會認識這兩個貼身護衛，因此他也沒有刻意讓他們隱藏身影。不曾想，他們能被岑翊一眼認出，還讓他專門來驛站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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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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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翊弟這樣說就過於生分了。」他喚來下人，為岑翊賜座。「翊弟莫怪孤多問一句。」他頓了頓，狐疑道：「只是孤前年稍有耳聞，翊弟當上了寧國戶部商書，前程似錦，不知為何會忽來邵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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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喝了兩口茶，搖頭嘆息：「怪就怪那官場實在無趣得很。戶部尚書我確實當了幾年，但後來覺得無甚意義，便辭官四處遊歷。上幾個月把寧國走完了，便來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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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你。」周攸誠扶額笑了：「還是這麼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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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年，周攸誠還是個愛玩的少年，未捲入儲位之爭，與身為質子的岑翊結識，後來更是一起在京城混了六年，一同長大成人，親近得稱兄道弟。他很喜歡岑翊這種遊戲人間的態度，也羨慕他從不偽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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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他的為人，周攸誠曾經仔細着人查過，總覺得岑翊這種人城俯不深，想一齣是一齣，荒唐無道，不值得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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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周攸誠心中，是確實將岑翊當做弟弟。只是這些年來，二人身份敏感，不得私下相見，才漸漸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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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未見，要不要喝一杯？」岑翊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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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便環顧四周，道：「兄台可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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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攸誠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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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曲的小子還在屏風後。可是他不好拒絕，引岑翊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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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敢權衡太久，終還是道：「也好。孤命人去買點上好的露棠紅，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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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喜上眉梢：「多謝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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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驛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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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走上馬車，婢女緊隨其後，便聽他篤定地道：「人就在屏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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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婢女名為菊翠，聞言望向他，見他臉上全然沒有了剛才如沐春風的笑意。她想起了鶯兒姐姐總說公子沒有朋友，叮囑她鼓勵公子廣結天下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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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剛剛的那位，應該也不算是公子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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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他們藏了人，與我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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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眼望見他們從大街上騙走了一個少年。」岑翊嗤笑一聲：「周攸誠雖然腦子一向不大靈光，但他還是靠手段爬上了太子之位。那少年落到他手裏，應該沒甚麼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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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往後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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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兒，才聽得他道：「其實我本沒甚麼興趣管這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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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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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少年背着刀的樣子，左手提着酒，右手握着蔥花餅的樣子，讓他忍不住想起了歲月裏某個越發模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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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果遇着這事，也會禁不住多管閒事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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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也勉為其難，來探個究竟，救人一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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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翠格格笑問：「只是公子又覺得無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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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過來，一共多少回了？公子怎麼那麼愛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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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聞言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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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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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無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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