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梵塔 - 苦痛訣別　第三章　少女選擇的命運(2)

新紀元117年4月22日　奧士　市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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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劉心玥獨自在超級市場裡採購生活用品和食物。自從母親手術出院後，這便成為她每日的必要行程。儘管自己也已經習以為常，不過仍無法改變劉心玥對這些「日常」的反感和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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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冰櫃裡拿起了一份正在特價促銷的肉眼牛排，看著那紅白交錯的美妙紋理，不禁在腦海裡幻想它香煎後的模樣，一口咬下去瞬間在嘴裡化開的鮮嫩肉汁，牛排獨有的香氣和甘甜，不需調味已令人食指大動。

不過這樣奢侈的想法只是一閃而過，手中的牛排也很快就被放回原處。她知道即使這片肉能像棉花糖一樣入口即化，對母親來說也是如禁忌般的食物，而目前的家裡也絕非是能胡亂花錢的狀況。

「心玥？」

就在她恍神之際，前面出現兩位女生正推著購物車過來。

「真的是心玥耶，我們在那邊還想著是不是你呢，在幫家裡買東西嗎？」其中一位女生更是熱情地向劉心玥打招呼。

「嗯嗯……是的。」

她感覺兩人的樣子都很熟悉，應該是學校裡的同學，她努力地在腦海裡尋找著二人的名字，好像是映真和曉彤……之類的吧，雖然自己的成績名列前矛，不過每次的小組作業都是被動分組的角色，加上在班上也不愛和別人說話，她能認出的同學大概連一半都沒有。

不過其中一個女生，蔡映真的名字倒是應該沒有記錯，她是個很樂觀的開心果兼社交達人，班上的成績並不突出，卻是同學們的黏合劑，經常在下課後約眾人一起去吃飯、唱歌、燒烤等等各種活動，因此劉心玥對她特別有印象。

蔡映真友善地說：「最近好嗎？剛回來上課還習慣嗎？」

劉心玥語帶結巴地回答：「嗯嗯……還可以……」

「那就好，我們都很擔心你，」蔡映真身旁另一個女生說道。

「你們有……有心了。」

接著蔡映真熱情地問道：「哎，對了，我們在買些食材，等一下要去志豪家烤肉，你要一起來嗎？」

「不用了……我等下還有事……」

「好吧，那就下次再約囉。」面對怕生的劉心玥，蔡映真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只見她轉頭在自己的袋子上翻找一番，然後拿出一疊筆記本遞給了劉心玥，說道：「來，給！」

「這是……甚麼？」劉心玥一臉徬徨地說。

「你剛剛回來上課，肯定有很多東西沒跟上吧，這是我的筆記，雖然不算很齊全，不過應該可以幫助你複習。」

「這怎麼可以？馬上就是考試周了，你自己也要複習……」劉心玥很不希望麻煩到別人，馬上推卻說。

「放心啦，筆記我都上傳到雲端，我用電腦看就行。」

「這……要不我用雲端的，這樣你就……」

蔡映真則打斷她道：「好了啦，我那成績怎樣讀都大概長那樣了，別婆媽。」說罷便把筆記硬是放到劉心玥的購物車上。

「好好準備，等考完試我約大家吃飯時再還給我吧！」說罷她便轉身準備離去。

眼見蔡映真盛情難卻，劉心玥只好衷心感謝：「嗯嗯……謝謝你。」

「小事情，你要加油啊！」蔡映真回頭擺出打氣的手勢鼓勵自己。

看著她們遠去的身影，劉心玥心裡盡是感激之情，卻連一句都沒能說出口。又想到蔡映真如此大剌剌不拘小節的樂天個性，這可能就是同學們都很喜歡她的原因吧，想到這裡，劉心玥不禁由衷地羨慕起這個女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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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可以和她成為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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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　奧士　國立奧士大學　學生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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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往常一樣的中午，鐘柏文正獨自吃著午餐。

這幾天他一直鬱鬱寡歡，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午餐的菜式，只是像機械人般重複地把一口一口的食物送入口中。

鐘柏文當然意識到自己這幾天狀態欠佳，也知道背後的原因是甚麼。經過那天和王嘉慧的談話後，有些東西就一直困擾著他的腦海久久揮之不去。

此前他的心裡其實還有著一絲莫名的自滿，天真地以為在自己的幫助下，劉心玥母女就能逐步恢復正常生活。然而事實卻比他想像中的相距甚遠。了解一直以來王嘉慧的付出，讓他明白到自己所做一切的渺小；了解她對這對母女的立場更是讓他感到沉重的無力；最可怕的是，他了解到這個女孩正面對著的困頓，僅僅只是自己所見的冰山一角！

而真正的冰山，鐘柏文光是想像就能感受到一陣難以呼吸的壓抑！

這份重擔將會永遠伴隨著劉心玥的一生，不管是自己也好、王嘉慧也好，他們都不可能永遠地幫助她，人總是孤獨的，苦痛也永遠無法消除。

「我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

那一天自己沒有在意劉心玥說的這句話，現在回想卻是那麼刺心切骨！當時劉心玥看著伯母的那個眼神，都讓鐘柏文由衷地感到一股徹骨的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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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把熟悉的聲音傳到鐘柏文的耳邊，把他從沉思之中拉回現實。

「弟弟……弟弟……」

「嗯？」他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原來是餐廳阿姨看到自己發呆許久，所以前來關心。

「弟弟，你沒事吧，看你一動不動的，是不是今天的菜不好吃啊？」

「不是不是，我剛好在想事情而已……」鐘柏文連忙搖頭回道。

「嗯嗯，沒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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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柏文突然想到甚麼，叫住了正要回店工作的阿姨：「對了，阿姨現在忙嗎？」

「還好吧，怎麼了？」

他頓了頓，接著說：「我有個挺冒犯的問題想要問你……」

「呵呵，只要不是問年齡都可以……開玩笑啦！你想問甚麼啊？」

鐘柏文有點凝重地問：「阿姨有想過將來退休後的養老生活是怎樣的嗎？」

阿姨先是驚訝了一下，然後笑笑說：「哈哈，這是甚麼社會科目的題目嗎？不過我還真沒想過這部分耶。嗯嗯……我和我老公年紀也不少了，到時候看我們的身體狀況，也許會選擇入住安老院吧。」」

「阿姨不想讓女兒們陪著照顧你們終老嗎？」

「想肯定是想的，不過安老院也是照顧的一種。而且女兒將來都要嫁人啊，怎麼可能還跟我們一起住呢？」

「可是在安老院的話，阿姨不擔心會和女兒們越來越疏遠嗎？」

「那擔心得這麼多！人老了就要想方法不讓自己成為子女的包袱。」

「但是……這樣不就好像被拋棄一樣了嗎？」

「傻弟弟，誰會希望自己老無所依？在阿姨年輕的年代，大家都是想著養兒防老，所以我們才一直生小孩，結果生了三個都是外嫁女，哈哈！這就是命吧。後來我和老公就看開了，現在經濟不好，今日不知明日事，她們將來能夠顧好自己就已經很好了。」

「如果她們賺到很多錢就不一樣說法了。」鐘柏文笑言。

「哈哈，先承弟弟你的貴言啦！不過說實話，將來就算有沒有錢也好，我也不想麻煩她們照顧，這樣真的不好！」

「可是有家人陪伴，怎麼樣也會比在安老院好吧。」

阿姨又笑了笑，然後語重心長地說：「人老了就要認，該退場時就要學會退場，不能總是礙著地球轉！」

此時鐘柏文想起了那一天王嘉慧所說的話，不禁有點感觸。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阿姨疑惑問道：「話說弟弟你不是唸數學的嗎？怎樣都在問些家庭的問題。」

鐘柏文笑回：「是份很奇怪的社會作業。」

「哈哈，這世界那裡都是奇怪事，最重要有幫到你就好。」

「絕對有，阿姨已經幫了我很多，謝謝你！」

接著他便收拾好東西，起身離開了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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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幾步的鐘柏文回過頭，看著正在勤奮工作的阿姨，露出會心的笑容。

突然手機傳來一陣震動，他沒有多想的拿了起來。

螢幕上顯示著一則新聞消息：「震驚！多間安老院被爆長期虐待，近千病人身陷煉獄！」

可怕的標題緊緊地抓住了鐘柏文的眼球，他立刻點開了新聞連結。

隨著他詳閱內容，本來漸漸變好的心情馬上消失殆盡。

沒錯，世界從來都不是那麼簡單的，它比所有人想的還要更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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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柏文垂下了拿著手機的手，心裡不忿地痛罵：「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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