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維在死亡的震撼中驚醒過來,滿身冷汗,他雙手撫摸着自己的肚子,除了濕潤的皮膚卻什麼都摸不到。沒有傷口,沒有血,只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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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他在哪兒?這是什麼地方?哈維發現這地方熟悉得突兀,花了好一會兒,他才認出是自己的房間,心裏咕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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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嘗試回憶,溫暖的陽光從窄窗照射進,像一道傾斜的光柱,帶着秋季罕有的和暖與禾稈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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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褐頭髮一樣的禾稈草,還是禾稈草一樣的褐頭髮?哈維除了夢中的景象,什麼都想不起來,他是怎麼來到自己的房間?難道真的是一場夢?那個褐頭髮的米提拉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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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年紀的侍女正在和暖窗邊打瞌睡,桌上的琉璃酒杯在陽光的映照下,帶着由葡萄紅渲染的淡薄唇印,似乎是守望到無聊的侍女開始自斟自飲起來。不過也並非第一天的事了,哈維心想,他以前就看過老奶娘的乾皺唇印留在琉璃杯之上,像抹太大的葡萄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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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踮起腳尖,繞過陽光的溫暖,不想吵醒熟睡侍女。他有點不自在披上外袍,卻發現一件簇新的外套放在了案上。他攤開衣服,上面沒染上鮮血或是他的嘔吐。銀線刺繡在黑絨布上留下七斗月光花的圖案,還有紫羅蘭色的高領口,顯然是新造,不是他曾穿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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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的心臟開始卜卜直跳,那是夢麼?不然怎會有一件全新的外套放在他房間內?若然狩獵是真的,他滿身是血,那麼衣服是新的也很正常。但他死了,手半劍穿過腹部,被吉斯汀失手所殺……吉斯汀也死了,被叛軍所殺,然後是他事奉的騎士——弗蘭.法倫……諸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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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快步跑向橡木門,嘗試不驚動門鎖,悄悄推開。他知道這該死的門栓有時候會發出詭異嘷叫,為免不吵醒醉夢中的侍女,必須使勁提起門把,幫它減輕一點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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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不是第一次溜出房間,對自己的門早已瞭如指掌。赤裸腳掌踩過冰涼地板,大理石平滑的觸感讓他很不習慣,哈維一手抓着自己的靴子,來到走廊,輕輕掩上門,卻察覺走廊盡頭的衛兵早已看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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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米提拉大人。」衛兵走近過來,恭敬地說:「大人的父親提醒過我,若大人醒來,請你先與他會面。但域切大人今天剛好到了神授堡面聖,大概下午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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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讓我待在房間,對罷?」哈維警惕地注意衛兵臉上神情,看看能否看出任何蛛絲馬跡,但他只是帶歉意地道:「沒有,但大人不能離開冬盡堡,這是域切大人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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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有點疑惑父親的用意如何。冬盡堡是內城區的一座小宮殿,位於星辰堡壘的七角形之內。米提拉家族的混血親眷大多居住在此,連同事奉他們的騎士和凡人貴族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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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入贅米提拉家族,得以安身在冬盡堡。雖然他和母親還有其他產業位於凡人國度,但經常需入宮面聖,導致他們長居於此。哈維童年的大多歲月,也在這裏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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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回想起從前的事,眼前卻不斷閃過夢中景象,包括在星落堡附近看見占斯明……他將來是能承繼聖石王座和神域之眼的君主,但就在哈維背後,殺了弗蘭.法倫——三年前勇奪臨冬演武「三魁」的騎士,凡人君主的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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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英勇卻殘忍的騎士弗蘭,真的是占斯明殺的麼?他作為凡人國度派出的十六位御前騎士之一,是神王身旁的利劍和盾牌,亦是最忠誠的僕人。也許是哈維誤會了,殺死弗蘭的另有其人……不,這也太荒誕了,只不過是一場夢,哈維告訴自己,新外套只不過是父親想讓他能體面地參與秋收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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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側廚找一些吃的。」哈維心中忐忑,稍微作賊心虛地說:「我睡了一整天,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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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大人肯定是很餓,要我隨你去麼?」衛兵呵呵一笑,鬍鬚渣臉下展現出親切笑容,哈維卻覺得毛骨悚然,他說:「你自從狩獵之後就睡了三天,一直沒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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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用了,不勞煩你……」哈維腳步蹌踉。他跑出了好幾步,迴避衛兵褐色的眼睛,眸子讓他想起了米提拉女孩,她是誰?哈維的身影在一道又一道窄窗之間穿過,影子與光芒,溫暖與冰冷,盡頭是陰影。在旋轉樓梯之間只看到一線一線的陽光,像橙黃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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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急急下降,思維卻困在酷刑裏,在滾動的樓梯中被尖刺所割,每一刀都比刺穿腹部的長劍還要痛。他匆忙的腳步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奔跑,腦海中的痛卻越來越狂暴。哈維快要忍受不住,他看到了盡頭的光芒,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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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灑在泥地上,眼前一覽無遺。騎士的隨扈們在練劍,互相以木劍擊打,有人騎上訓練用馬,提起長槍刺向鏢靶。哈維大口吸着氣,一切是如此熟悉,他又回到了平凡的往日,他想,沒有異教徒,有沒有殺戮,他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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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提拉大人。」有把聲音在遠處響起,哈維慌忙抬頭,他耳邊卻有一陣鳴叫,就像徘徊在腦海中的蜜蜂拍翼,在刺眼的陽光下,他看見了一個模糊的影子向他招手,說:「我欠大人一聲抱歉。我不應隨意說鬼故事,請你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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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哈維恍然地問:「什麼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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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你肯定是從馬匹上掉下來的時候忘記了。」騎士隨扈的臉擋住陽光,到肩褐髮像麵條般下垂,沾上汗水,貼住臉龐不放,他陪笑着說:「不要緊,只是無關痛癢的故事……畢竟大人年幼時就勇敢非常,目睹血鼬的死亦面無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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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斯汀,弗蘭.法倫的隨扈,念頭擦過哈維腦海,恍如一聲又一聲教堂的鐘響,往他腦袋轟去。他脖子上沒有血跡,也沒有傷痕,這是夢,哈維告訴自己,這一定是夢,他的意識怎可能脫離身體,看見了吉斯汀的死?這一切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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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斯汀!誰說你能離開了?」高大的身影呼喝道。哈維認得這聲音,他不敢看,卻無法克制自己內心猛烈的好奇。恐懼像鐘一樣響起,越來越急促,警告他不要回頭,但哈維瞥了一眼,僅僅一眼,他便放不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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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是哈維.米提拉大人。」他身上是的襯衣,不再是狩獵時候的軟布甲,但哈維不會忘記他的聲音,還有模樣。他是在哈維面前身穿板甲、殺死血鼬的強悍戰士,卻也是瞬間死在占斯明手中的御前鐵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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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法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