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lusive Words - Delusive Words[青黑]4

“真是丢脸啊，出去查案竟然被当作扰乱治安的混混抓住回来。”

青峰还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休息间看到正在摆弄今日幸运物的绿间。虽身为警署有名的理论学库，绿间竟是个迷信星座的神棍。这是为数不多与他交好的人才知道的秘密。

正要午休，有饭香隐隐飘在休息室里。奔波许久，青峰的肚子在有规律地抽搐。他仰头灌上一杯热水：“绿间，我先……”

“帮你买好了，放在你办公桌上。”绿间不经意地推眼镜。

青峰匆忙地走向自己办公室时，看到灰崎正大摇大摆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面前的矮桌上竟有些食物，氤氲的热气盖住了他那张嚣张的脸，柔化了原本的蛮暴。

青峰自然地坐在他对面：“哪来的饭？”

“真太郎帮忙买的，我说啊，这警署里怎么净是些面冷心热的人。这样，很容易被攻破的。大辉。”

灰崎脸上又亮出那招牌的，不屑一顾的笑，虽然厌烦，青峰也知他没有恶意。他摁了摁两眉中央，肚子的疼痛又开始跳动，提醒着他已经是饭点时间。

但青峰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好奇心：“你为什么会在那里？别跟我扯随便看看，我清楚你这家伙。”

“不愧是大辉，野蛮人的直觉果然一流。”

那张脸细枝末节写出了些嘲讽，青峰忍耐着，在这杂声四起的会客区，偶尔有人丢过来一两束无关紧要的目光。

“我啊，认识那家伙。”

“啊？”

“那家伙啊，黑子哲也。”

灰崎用一口热茶送下了噎在喉口的食物：“那家伙，我认识他。不算熟吧，就是偶尔会欺负他一下，喂喂，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我又不会揍他，只是要点钱来花花。”

青峰的拳头紧握，指甲在掌心刺出疼痛：“混账，警署平时给你的还不够多？”

因为偶尔要拜托灰崎这个线人，警署会以私人名义给灰崎报酬。

“那倒够了，只是，抢来的东西才比较好啊。”那家伙不以为耻，反而嚣张。

青峰的牙根发出咔咔声，许久，他忍耐了下来。由于上午处于紧绷的神经，和连续几天的劳累工作，他的胃开始像麻花一样拧起着疼。他站起身，吩咐正好路过的部下：

“樱井，给我看好这家伙。等下我还有话要问他。”

饭菜虽然是有了，不过已经冷掉。青峰的办公室里，张开的躺椅还如早晨那般放在那里。上面的毯子勾出诡异的线条。墙壁清冷着。这一切都让青峰觉得不是个吃饭的好地方。

正把饭拿到休息间热一下的青峰，突然抓住门外某个新人警员的手：

“喂，嫌疑人的饭菜有准备么？”

“有是有，不过对方没怎么吃。”

青峰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身影，深夜中的，皮肤泛出让人心疼的白。等他反应过来时，审讯室的门已经被他自己推开。

门内有点阳光，比昨夜里果然温暖些。黑子趴在桌上睡着了，青峰只看得到他蓝色的脑袋。在微小的阳光下，有两三根发丝亮的透明。

听到有动静的黑子哲也，撑起沉重的头。他身上还披着昨夜青峰留给他的棉服，而手铐也没有被铐上。

“……青峰警司。”

“叫我青峰就可以了。”

青峰拉开黑子对面的椅子，把已热好的饭菜放在桌上：“听说没怎么吃，怎么了？他们定的东西不喜欢么？”

“没什么，我本身胃口就不大。而且吃多了会给别人添麻烦。”

“怎么？”

黑子白皙的脸上竟然覆上浅红，但表情一成不变：“会要上厕所。”

“啊。”久与人命和罪恶打交道的王牌警司，头一次遇到这么善解人意的嫌疑人：“外面一直有看管的警员，你说一声就可以了。”

黑子依然摇了摇头。青峰盯着前者颈窝，看见有些过长的淡蓝头发正挠刷着黑子的脖子。会有点痒么？青峰走神。

“青峰君……”黑子显然还不太适应这个称呼，“青峰君为什么过来了？我听说我的审讯会由绿间警司负责。”

“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吃饭。”青峰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外卖。不知为何，他觉得黑子有偷偷地在笑。

许是阳光突然强烈了些，从小窗内直射在青峰的脸上。那一瞬间，青峰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热。审讯室的墙壁也被带上了淡黄色泽。

“你啊，我头一次遇到你这样的。”青峰狼吞虎咽地吞咽，“已经被抓进来了，还这么礼貌。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想把你定罪的混蛋。”

青峰拧开瓶装水，冰凉的水滚过他的喉结：“我们就是你的敌人，对待敌人还这么仁慈。”

“不是敌人。因为我有罪。”

青峰瞥见，说着这话的黑子竟然笑了。是真正的笑，也许也是黄濑他们经常看到的笑。笑容温柔无比，嘴角弧度弥漫着美好的色泽，给整个人都镀上了暖色调。和审讯室灰黑的铁壁太过大相径庭。

“……” 青峰突然有了不知所措的感觉，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说桃井不是你杀的？”

“我不喜欢撒谎。”

“真是耿直的有点让人烦躁呢，黑子。”面对青峰的嘲笑，黑子哲也无动于衷。

他一直都是一个无动于衷的人。

青峰打量黑子瘦弱的身体，脑海中总浮现着‘恋童癖’三个字。会是因为私欲不成，而痛下毒手么？看黄濑的样子，这家伙平时对小孩也确实好的过头。不过，也许是职业修养吧。

“要吃点么？”青峰突然鬼使神差地冒出这句。

黑子看着青峰用筷子指着自己的饭菜，有一部分是完全没有动过的。黑子瞬间明白，青峰一开始就打算以这种方式给他带饭。

“青峰君，虽然脸黑，却意外的温柔呢。”

黑子又笑，青峰喜欢看黑子笑，和平日里老打交道的糙汉不同，笑得很美好。

“多吃点吧，这里只是第一站。审讯结束后就要转押到小监去了。不过应该还要过几天。”至少这里的审讯要完全结束，且要先向小监申请位置。

“小监那边，就比较糟糕了。关押也是在一起的，环境估计也烂的要命。叫你亲属送些衣物过来吧。不能总穿我这件啊。”

最后的语调，像是俏皮了些。连青峰自己都吃惊了一下。

“谢谢青峰君，”黑子保持着微笑，“不过可能要一直借用了。我没有亲人。”

“父母不在，连兄弟姐妹都没有么？”

“没有，警署没有做功课么？”黑子有些调侃，“青峰警司办案不力。”

青峰很想接住黑子的话，可是他的心很紧。他的喉头像是被什么噎住，只能获取稀薄的空气。

从接手这件案子以来就有的，窒息。

“我是在孤儿院长大，如果真的死刑。请把我所有的器官捐掉吧，骨灰，就交还给孤儿院。拜托了。”

沉默了许久，仿佛再无回答那样之久之后，青峰才回，声音有些沙哑，却是他惯常的低沉声线：“……别扯了，死刑是极刑，量刑很慎重。要经由最高法院审核。哪怕你真的有罪，也绝对不可能死刑。”

“况且你根本没杀桃井。”青峰粗暴地打断了想要说话的黑子：“你不用说什么有罪，你没杀桃井。我见了这么多杀人犯，你的眼神，不是杀人犯的眼神。”青峰是凝视着黑子的双眸而说的，那双眼，干净而平淡，溢出让人舒服的清凉。

“青峰警司，樱井警员找您。”

审讯室外传来新人探员的呼叫。

“我先走了，这两天我去帮你收拾下衣服吧。不过最好，你明天就能离开这了。”已经下定决心要为黑子脱罪的青峰，语气坚定起来。

他已经转过身，离开审讯室。所以他并不知道，背光的黑子，会带着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他也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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