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史」這個字眼主要跟皇帝臨幸後宮有關,可以指皇帝行房的那份紀錄,也可以指負責做這份記錄的女官(們),這邊是指那份紀錄。我提一下不要想歪,這篇很清很清都是水XD
她想相信他。
她知道,她其實一直都知道。
她很想相信他。
片倉朋和,21歲。
一夜無眠。
那個男人已經離開了她的私人空間,卻仍佔據了她所有的心思,一整夜。
或許她有睡著,又或許沒有。
真田帶來的那些回憶,像是一場美夢。
確實存在過的夢。
還沒……作完的夢。
門沒鎖,『咖搭』一聲被轉開的時候,她反射性地閉上眼。
他的腳步始終輕得聽不見聲音。
粗糙、有著厚繭的大手用略高的體溫拭去她臉上冰涼的淚痕,那也是為什麼,她會在察覺有人靠近時便閉眼假寐。
蓋在耳畔的髮被往後撩,曝露在空氣中的頸項有些寒意。
薄被被往上提高,拉緊。
……
『咖搭』。
睜開的眼睛沒有看見他的身影,擺滿書籍、整齊卻有些單調的房間裡,落地的立鏡只有她的倒影,披散著長髮、穿著睡衣,側著身體、半躺在床上的姿態那麼孤寂。
她坐直,被單滑落的時候看見放在枕邊、一件不屬於她的長大衣。
它靜靜地躺在那裡,無語卻說著很多事情。
手指輕輕滑過溫暖的絨布,略硬的纖維刮過指腹其實並不舒服,但她仍輕輕執起袖口,無意識地在手心搓揉……
……然後抓緊。
「……小朋?」
房門開得有點急,她的神態可能也沒有平常的鎮定,因為對面那個背著卡其色帆布包、準備出門上學的龍崎顯得很驚訝。
「妳怎麼不穿外套?還有點涼喔。」
「……有點事。」她正打算放下對方往外尋找那個她在乎的對象,有著深紅色長髮的女性卻斂眼看了一下她抱在胸前的那件大衣,開口:
「如果妳是要找真田,他已經出門了喔。」
她頓住,抱著衣服的雙手微微收攏。
「已經……出去了嗎?」
「妳想要的話,我可以幫妳打個電話給他。」身為宿舍長、擁有全員通訊錄的龍崎梅卿麻利地抽出袋子側邊的手機,「說是妳在找,馬上就會回來的。」
「不用。」她連忙搖頭,慌張而有些心虛。
看,連交情不算很深、上了大學以後才住進海原寮的龍崎都懂。
「……我晚上再跟他說。」
她是笨蛋。
天下第一大笨蛋。
真田也是。
真田弦一郎是世界上最大最大的大白癡。
「……欸、妳不要突然哭啊!」
手忙腳亂,雖然這兩年在海原寮也見識過不少奇人異事,但片倉朋和的崩潰,還是讓龍崎梅卿嚇了一大跳。
「……對不起,害妳翹課了。」雖然她並沒有這樣要求,但是龍崎在她的眼淚無可抑止的時候選擇留下,她還是很感激。
幸好這個時間大部份的人不是上學就是還在賴床,公共空間裡的人並不多,否則現在就不是龍崎陪她坐在餐廳,而會有一整群人把她團團圍住、順便一人打一通電話通報真田兼取笑戳弄,整個海原寮都不得安寧。
「沒事。」把手上整包衛生紙放回餐桌,龍崎笑了笑,有些頑皮:「不要讓國光知道就好了。」
她知道,龍崎梅卿交往多年的男友目前是旅外的網球選手,目前留學德國,兩人聚少離多。
……這麼一想,就覺得自己真是沒用。
「不要想太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龍崎坐到她身邊,仔細看了一下眼睛周圍:「有點腫,我看還是冰敷一下好了。」
說著,她便繞到冰箱去取了幾顆冰塊融在水裡,取了一塊新的濕巾浸進去,稍微擰乾才遞進她手心。
片倉朋和微微頷首,感謝她的貼心。
「天高皇帝遠,看不到有看不到的好處。」看著片倉把冰涼的濕巾貼在眼睛下面,龍崎梅卿說得輕鬆:「妳看,我現在不要說是翹課熬夜,就算是生病也不會有人碎碎念。」
……原來那個看起來很嚴肅的手塚也會念人嗎?
這麼想,片倉還是忍不住為真田平反:「他沒罵我。」
「咦、妳哭成這樣,我還以為……」
在龍崎說完之前,她搖搖頭。
「反而是,我覺得很對不起他……」
空著的那隻手微微拉緊了披在身上的大衣,那很長,蓋在她身上幾乎要拖到地。
「他從妳房間出來的時候臉色也不太好……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知該從何說起,她也只能搖頭。
龍崎眨眨眼,徐緩地轉動了一下聰慧的眼,回想在海原寮所見、真田跟片倉之間的點點滴滴,似懂非懂、欲明未明。
「嘛、沒關係。」別人的私事她也不方便問得太細,龍崎拍一下手站起來,就那樣將雙手握在胸前,燦爛地給她出主意:
「今天晚上,妳就給他一個驚喜。」
「咦?」
「……老大,妳這是差別待遇!」
結果晚餐時間一到,丸井聞太就指著真田面前的豪華組合亂叫;旁邊路過的菊丸英二也大聲附議:「吼!難怪整個下午廚房都不讓我進去!」
「握壽司、生魚片,牛排咧!還有炸的蔬菜天婦羅……嘖嘖,真田你會高血壓。」捧著手上的咖哩飯,忍足侑士探過來的頭講話很煞風景。
龍崎梅卿一個手刀就往忍足腦袋中間敲下去。
「講話給我注意一點。」鄙視那個抱頭的冰帝天才,龍崎梅卿的手在圍裙上拍了拍:「還有這跟我沒關係,我要差別待遇也不會擺在真田身上吧。」
「所以……?」丸井歪頭,他記得在這方面大家一向控管得很好,應該不會有暗戀真田的女生潛入海原寮的廚房啊。
「是小朋弄的。」低聲,拍拍真田的肩,龍崎低語的聲音帶著笑意。
然後在旁邊的雜魚開始提問之前趕人:「好了好了,怕高血壓的就少廢話,真的嘴巴癢想吃天婦羅,廚房裡還有剩。」
「為什麼?」
「……有得吃就吃,少廢話那麼多。」
「寮長妳好兇。」
看起來像裝可憐但實際上是在揶揄她,繼續多嘴的是靠外圍的佐伯虎次郎。
而真田沉默了半晌,才在眾人的注目禮之下,夾起盒子裡的一片生肉。
新鮮的,味道很香。
門口的眼睛悄悄縮了回去。
片倉朋和靠在門邊,沒有做什麼激烈運動,呼吸的起伏卻很劇烈,她不得不拍撫自己的胸前,想讓自己平靜一點。
這麼大了才像個小女生似的,為他學做飯、為他呼吸急促、心跳個不停,想想都有點荒唐。
但她已經不能再讓自己縮在殼裡。
他很有耐性地替她遮風擋雨,這麼多年,他做了好多事情,也許只是為了向她證明可以放心跟他永遠在一起。
也許。
「……吃了沒?」
她心裡想的那個人,不知道為什麼打包了整個餐盒,還在她面前舉得高高的。
「你不是應該在裡面……」怔,她的話問完之前,他就捉住她的手,目的地是灑滿了月光的庭院。
「沒事了?」放下手裡的食盒,他轉過來的第一句話還是她的病。
這就是真田啊。
她搖搖頭,微笑。
「都好了。」
在他掌心的手微微用力。
很踏實。
好像不餓似的,他望著她欲言又止,可她又沒辦法一下子就切入他想討論的那個核心,只好略過去,替他拆開那個盒子。
「先吃飯吧。」她跪在長椅的旁邊,就著涼椅攤開那份被真田蓋起來的食物,「不常弄,所以也請龍崎幫了很多忙。」
「……那些剩下的也是?」
「呃。」她臉一紅,沒想到龍崎梅卿一句話就讓她露了底:「總是要練習嘛……」
他沒再說什麼,端起食盒讓她坐在清出來的空位,才接過她手裡的筷子。
真的,好甜好甜。
她望著他默默咀嚼那些她試了一整天才好不容易可以見人的晚餐,不自覺笑得很柔軟。
是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喜歡他?連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不只是習慣,不只是隨他去。
她知道,自己心裡的最深處,其實很依賴真田的這份感情。
『如果可以,請你一直……』
『一直……』
什麼都說不出口,卻趁他咬了一口壽司的時候,靠過去。
出其不意地留下了屬於自己的印記。
「……?!」
一口飯還沒吞下去的真田弦一郎,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