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賜如意是清朝皇帝選妃時的禮儀,通常會準備一把鑲玉如意、兩副繡花荷包,想封后的女子下賜如意,獲得荷包的秀女封為貴妃。(其實要不是我對宮廷這塊比較熟,真田篇的標題也很難這麼有愛)另外各式如意也會作為賞賜臣屬的禮品喔。
片倉朋和才剛剛跟學妹的老師打過招呼,門口出現的一尊大神就嚇得她差點沒尖叫。
「你怎麼了?」
門邊的真田弦一郎呼吸很急,沒回答,等她一走近就猝不及防地拿掉對方臉上的眼鏡。
「怎麼了啦……」因為旁邊都是老師她也不好意思提高聲音罵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真田捏走她的眼鏡。
「妳受傷了。」不知道是不是用跑的過來,真田撫著她臉頰、滑過眼睛下方的大姆指溫度有點高,害她又窘得整個人都開始發燙。
「小傷啊。」其實真田這一說她才發現臉上那股殘餘的刺痛稍微有點久,用手去摸,居然還稍微有點出血。
「走。」
「咦?」
她還在用手試著感覺這些小傷口到底有多嚴重,真田已經抓著她往下走,拐了幾個彎,就撞見高高吊掛的保健室門牌。
「阿弦,你幹麻把人丟著就跑?這樣我也很困擾耶。」正在幫學妹處理傷口的真田桂司抬頭看到是弟弟,就補上剛剛來不及講的責備。
「她也受傷了。」沒有回答兄長的問話,真田只是拉過牽在手心的片倉朋和,讓她在空床上坐著。
桂司的眼神在那隻手上面多停留了一下,有些了然地挑眉。
「反正你也不是不會,那邊的夾子碘酒自己拿,記得先用生理食鹽水幫她清一下。」繼續用手上的棉花幫另一個傷患清理傷口,真田桂司頭也不回地如此交代,而片倉朋和才說了一句「我可以等一下」就因為真田的臉色閉上嘴。
「妳坐好。」他的態度讓她覺得自己有點像被老師罵的小學生,卻還是並攏雙腿端坐在床沿,看著真田有點笨拙地用夾子在裝棉花的鐵罐裡面揀啊揀。
「……你行不行啊?」看來他也沒什麼經驗,雖然她很感謝他的好意,還是有點擔心被他戳瞎。
「不要動。」依然是命令句,沾了食鹽水的棉花壓過她臉上那些被鏡架刮出來的小傷口,涼涼的,往下滑。
發現水會滴下來的真田馬上回頭去抽了兩張衛生紙,趕在它們滴落之前擦掉她臉上多餘的水漬,他很專注,而她也很專注。
看著他。
他很認真,一向都很認真。
就像他現在替她療傷的眼神,不帶任何雜質,就只是那麼正直而純粹地檢視著她臉上可以說是微不足道的小傷口。
是感動吧,忽然有點鼻酸……雖然很莫名其妙。
「……這兩天不要戴眼鏡……嗯?」其實這種小傷連擦碘酒都沒必要,替她清乾淨以後,真田弦一郎皺眉說了一句,卻發現她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是他的錯覺?這丫頭的眼框有點紅。
「沒事。」她眨眨眼,很難得地對他笑了一笑:「謝謝。」
她道完謝,卻發現對方瞅著自己一瞬也不瞬,不要說回應,他連吭都不吭一聲,就只是凝視著她,害她一下子不知道要把手擺哪裡。
「……阿弦,你是被雷打到?」有著一張娃娃臉的保健醫生走過來一掌就直接往弟弟腦袋巴下去,吃痛的真田弦一郎蹲在她面前往上瞪自己哥哥的眼神第一次讓他看起來像「弟弟」,片倉朋和忍不住笑出聲。
「嘿,原來妳也會笑。」雖然見過幾次但很少看到這個女孩子臉上有笑容的真田桂司驚豔地讚嘆,瞬間也懂了自家老弟剛剛為啥發呆。「小女生還是多笑笑比較可愛啦。」
「……可愛又不能當飯吃。」她咕噥了一句,但桂司沒理她,倒是用一種促狹的眼神睨著弟弟弦一郎。
「原來你這麼沒自制力喔。」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某人決定裝死。
「少來,我回去要跟媽說有人愛美人不愛江山~」很難想像,不過這個哥哥確實把那個大家都不敢亂動、九五至尊般的皇帝捉弄下去了。
有點幼稚耶。
「夠了。」片倉朋和傻眼的時候,真田低沉地威脅了桂司老師;這時候比起旁邊那個扭動中的年長者,狠狠瞪著人的真田弦一郎真的比較像哥哥。
「我怎麼會聽你的,見鬼囉?」雙手一攤,他這副欠揍的德性讓片倉朋和想到班上那兩隻唯恐天下不亂的詐欺師跟天才泡泡糖,忍不住又笑。
真田挑眉,瞥了一眼被逗笑的片倉,二話不說就勒住老哥的脖子,從太陽穴把拳頭轉下去!
「喂、喂!這是家暴!」被長得比自己高的弟弟壓著打,不管怎麼想都覺得很悲劇的真田桂司大聲亂叫,一邊還努力反抗:「我要打電話報警!」
只見桂司拼命想要拉開架在胸前的手卻徒勞無功,可能又怕經過的學生透過敞開的大門看到這個畫面、急得跳腳,真田卻老神在在地按著自己的哥哥,隨便他像隻猴子似地跳來跳去,越笑越厲害的片倉朋和後來連忍耐都懶了,咯咯地笑個不停。
抬眼,真田稍微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唇際在她的笑映入眼簾的時候,也勾起了細微的角度。
然後繼續把自己的哥哥壓在手下。
小學妹很有禮貌地對他們道了謝,臨行前低垂的緋紅臉蛋多看了真田一眼。
心情很好,片倉朋和微微一笑。
「我就說,喜歡你的女孩子不難找。」她還記得,前兩年真田生日跟情人節的時候,學生會裡面也是一群女孩子在偷偷討論要送他的東西,只是喜歡他的好像都是比較含蓄的類型,也有可能只是懼於他的威儀,才沒有像幸村柳生仁王那種大陣仗。
「……妳有說過?」他不記得他們討論過這個話題。
「好吧,我是沒跟你說過。」她聳肩,目前正在看不清楚的狀態所以隨便他牽:「去買拋棄式的隱形眼鏡好了。」
「很快就會好了。」他是說傷,一方面是覺得沒有必要,另一方面自然是……
「在好之前都要這麼張揚的走在學校裡面的話,我覺得還是靠自己比較好。」她稍微抬了一下被他握在掌心的右手:「雖然已經被當成既定事實了啦……」
以前在國中部的時候還好,有些事偶爾發生一下,大家可能還會覺得是真田少根筋、神經接錯線,現在網球社那群人沒事就在班上吵鬧,不知道學校裡還剩多少人沒有誤會她跟真田私訂終身喔?
「……這樣不好嗎?」真田沉默了半晌,忽然又問一句。
其實他覺得很好,就怕她覺得不好。
「與其說不好……」她也不是在嫌棄真田,說實話她算哪根葱哪根蒜可以嫌棄別人?「不如說這樣可能對你不好。」
她始終認為,真田對她的執著和愛情並不是同一種東西。
其實她並不是很在乎感情這方面的事,雖然總是覺得真田每次都無預警發作的溫柔舉動讓她很難為情、甚至有點困擾,但那並不是討厭真田。
她知道,她也分得很清楚。
她只怕他分不清楚。
年紀尚輕,但她對人生最深刻的體悟,就是人類這種生物善變的感情,真田弦一郎現在為了自己的承諾而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真的是當成家人一樣地仔細關懷,萬一有一天,他發現了何謂真正的愛情……
她很懦弱。
她最害怕的是,當她習慣了某個人的溫柔……
卻有可能面臨失去。
「回家吧。」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卻看得出她臉上的光采從方才的那陣歡快中黯淡下來,真田下意識地,將掌心的那點冰涼握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