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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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東西都是可以習慣的。”曾經有人對我這麽說道：“人是一種適應性很強的東西，為了活下去，什麽都能去做，也什麽都可以做到。人可以為了活下去在最短的時間內改變原有的自我建立嶄新的習慣，也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拋棄掉原來深愛的一切？”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EjFxUITzQ
“···你最近言情小說看多了嗎？”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d0WSCbNAL
“不，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漾漾。”他搖了搖頭：“很多時候你以為你戒不掉的是喜歡，單其實只是你還不能戒掉那個習慣。”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dogdnk8Og
在很久之後，我第一次把安地爾的屍體砍成八塊釘在墻上的時候，對著再一次換個殼子出現的安地爾微笑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想起了他對我說的這段話。這一次，我不得不承認，他是正確的。他一直都是正確的，無論是當年對我偶然提起的話，還是以前告誡過我，我卻不屑一顧的事情。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5n2FEqs6
——可當我意識到他對我來說是多麽重要的時候，我已經永遠的，徹徹底底的失去他了。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khFah8vfE
而現在，做不到為他報仇的我，只能站在這裏，用行動踐行他的正確。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arBAuO3Q5
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世界，也習慣了這樣的宿命，到現在，我也習慣了這樣難以驅策的軀殼。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sFol2jSNG
刀與槍碰撞，在被反饋過來的巨力擊飛的一瞬間，我閉上了眼睛。視野更改，意識下沈，共感那段的安地爾嘖了一聲，抽離了他的意識主動切斷了共感。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fjl7owBG
意識的時間遠遠比現實中快，只是一瞬間，又好像一萬年，我在黑暗的深淵之底睜開了眼睛。純然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有人抓住了我的手。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0SzSQu8Q4
“兀鷲。”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Ae5lvAf2d
我叫出了他的名字，反過來抓住他的手，孩子小小的手死死的抓著我的手，卻怎麽都抓不牢。我試圖抓緊他的手，卻一點兒力氣都不敢用。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KdICOjSeO
“別怕。”就像是沒有聽到我的呼喚一樣，孩子木然的說道：“別怕，漾漾，我會保護你的。不要怕。”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xjqQUtvVJ
“你已經在保護我了。”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gKe7qu2XB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他繼續重復著這樣的話，就像是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一樣：“漾漾，別怕。”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tpwqQYBC
“我知道。”我蹲下身，抓著他的手，試圖去從黑暗裏找他的臉：“我知道的，你會保護我，我不會害怕。”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nhmKhP3rN
於是這一次，他說出了與之前不同的話：“···拉勾勾。”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8rslh22SW
“拉勾勾。”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2LLvOgUTF
我松開他的手，然後又伸出小指。孩子冰冷的手指像煙霧一樣虛無，牢牢的勾住了我的手。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aaR2YUy0y
“誰欺負你，我就吃掉誰。”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6OysnEUG6
他說道，帶著木然的，刻板的，沒有實意的笑聲。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IIbDY3yX
“我會保護你的，漾漾。哪怕是——”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3RzUxtrwO
於是一瞬間，我小指傳來了劇痛。小指的骨骼在他的巨力下哢嚓作響，很快就哢嘣一聲幹脆的折斷，骨茬刺出皮膚，卻沒有血液可以從身體裏流出來。他更用力的抓住我的手，冰冷的粘稠的，如同死者的血液，或者是深淵的汙泥的東西流淌進我空蕩蕩的血管裏。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4phsFmoqT
然後，火炎燒過了我的皮膚，寒冰刺入了我的血管。意識如出膛的子彈一樣轉瞬直沖而上，我閉著眼，卻能感覺到周圍在發生的一切。墜落的元素之力被揮出的黑刀隔開阻礙行動的那一部分，在前行之前，我先聽到了從我自己嘴裏傳出，卻不屬於我的聲音的大笑。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QdckipAB
“戰爭！哈哈哈哈！復仇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去死去死白色種族都去死哈哈哈哈！——”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edgCErVl0
迎著元素的咆哮，我發起了沖鋒。不需要童話故事裏騎士視若珍寶的槍劍甲馬，我不是代表正義的騎士，也並非代行神意的聖徒。我只是從死亡哪端過來的，失去一切的惡鬼。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EsvKGYH4R
刀刃與精靈身上瞬間凝聚出的冰甲碰撞，混血精靈面無表情，比深淵裏的兀鷲還像一個傀儡，但他反應的速度卻極快，幾乎是在刀刃切開半層冰甲的時候，他的槍就已經在掌中一轉，橫掃了過來。槍桿拍碎了我的左肩胛，在比之前強大幾何倍數的力量的作用下，還沒等我被擊飛出他的槍尖能擊打上的距離就已經恢復成了原狀。他看著我，不帶半點兒感情，紅色的眼睛裏什麽都沒有。這次卻沒辦法再說看起來像是兔子。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yxJQlVU2r
那是一雙完全屬於狩獵者的眼睛。用無數的殺戮和鮮血養出來的目光，帶著殺氣與必殺的決心，落在了我的身上。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Rb99N0al
他在看著我，我在看著他。他看著這樣模糊的黑影，我看著他的目中無人漠不關心。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27uZ1eUBJ
——這個男人想殺了我。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i4qhheXa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認識到，他想殺了我。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FksrZXXLt
學長想殺了我。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2IM7uDus7
我的學長想殺了我。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abGyH1wSY
那個曾經為了救我寧願死去的學長，現在只想讓我去死。
難過嗎？我在心裏問自己。不難過，什麽事情都是這樣的，狼來了的道理無論是誰都明白，習慣的力量每個存在的生靈都有所體會。我被學長殺死了一次，就不想再去死第二次。可是碰到第二次他要殺我的情況的時候，我才明白我已經不會難過了。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V21TGiHKL
對於學長殺掉我這件事，我已經習慣了。可是就算是習慣，我也絕對不要再死一次。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XIVtnBxd6
正如我跟盒子外面的那一位承諾過的一樣，我從地獄爬回來的目的，我拋棄了未來與來世，甚至與安地爾合作的緣由···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0eITYPMFe
被撕開的軀殼這一次流淌出了血液，來不及被火炎蒸發或者被冰凍住，殘留的，屬於白色種族的，光與凈化的力量抑制住恢復的軀殼。於是血液就順著焦裂的皮肉翻滾了出來。黑色的血濃稠的像是腐壞之後的樣子，無窮無盡的仿佛是從打通的油井裏直接湧出來，染黑了白色種族的土地。在我身後化成純黑的塔盾。雙腳在墻上輕踏，如雨燕回巢，又如飛蛾撲火，我再一次的撞上了槍尖。在他像穿糖葫蘆一樣把我穿起來的同時。我的刀也刺穿了他的胸膛。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XQfl6gZdr
精靈與獸王族的血液從他身體裏流淌出來，隨著他推開我的動作，鮮紅的血液噴了我一身，也勾勒出了那些纏繞在我身邊的，醒來了的冤魂們的碎片。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0LfIcI1q
他們大笑著，借著我的軀殼吶喊。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DLHciXqo
“哈哈哈哈去死去死去死！為什麽你還活著？！去死啊！背信棄義的精靈全部去死！白色種族全部去死去死去死哈哈哈哈！”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JMj1BJEKi
年老的，年少的，女孩的，男孩的，幼童的。他們在咒罵，他們在哭泣，他們想點燃火焰焚燒這個世界，卻無力到只能依附在我的身旁借用我的軀殼發出瘋狂而全無意義與力量的詛咒。他們在反復的問著一個問題。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OlDIPRlS6
蒼天還在看嗎？神祇還存在嗎？輪回有報償嗎？天道還如常嗎？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ddNaaeBt3
無辜的人已經死了，願意交付善意的人已經死了。有罪的人還活著呀，背信棄義者為什麽還活著呢？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8kW4Yiin
混血精靈看著我，這一次，他的眼睛裏第一次起了波動，他像是想伸出手，手裏卻還抓著槍。於是幻武兵器在一瞬間化作虛無，他對著我伸出了手——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NUrO2kN7z
而孩童用我的嘴巴，哭著問道。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yO6xtdLYJ
“我們的妖師被你殺死了——他那麽相信你！你憑什麽還活著呢？！”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kk6MqdhEe
下一刻，我看見了他瞳孔裏燃起的火光。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TJM7QxN2g
樹立滿這片地方的黑色塔盾在我的意誌下一瞬間交換位置，本來七零八落如墓碑的塔盾一瞬間像是真正的軍隊一樣重重包圍了他們。鳳凰族的少女的呼喊被我丟在腦後，我急速後退，看著他們被阻攔在黑色的另一頭。安地爾往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KXkiVCqW3
“走！”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GoC8XSAxY
共感在我的他的手觸碰的時候再次接通，他整個人從手臂上一下子蔓延出腐爛的黑灰色，男人咬著牙對我說道。我解除了契約的聯系，黑色的力量包裹著我的意識，撞進他心口的印記裏。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csHlCnW90
緊跟著，溫熱的水蔓延過我的全身。我跌跌撞撞的爬起來，水混進我的眼睛讓我什麽都看不清，眼眶澀的酸痛。我只能憑著記憶爬回臥室裏。契約消耗了我絕大部分的力量，現在無論是什麽人都能輕而易舉的殺死我。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RhGpEMvW
我把臉埋在被子裏，探出手抓住了枕頭底下的那把黑槍。比曾經用慣的掌中雷大上兩圈，漆黑的金屬沒有做過任何處理，卻不會反射任何的光線。槍裏壓著我準備好的子彈，每一顆都能殺死兩只安地爾，後坐力也大到對得起它的威力。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brQ3JopfK
安地爾。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LQHLk31iL
眼眶裏有什麽滑下去，我把頭死死的壓進枕頭裏，把所有的聲音都吞下去。另一只手按在胸口，那裏還殘留著之前被烽雲雕戈刺穿的時候火與冰一起爆開帶來的痛苦。怨靈們已經再次回歸到不存在一樣的樣子，沒有力量再去支撐他們的現形，他們就會回到無論怎麽咆哮怒吼哭泣都沒有人能聽到的樣子。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5CnXeBRe
“···對不起。”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cM45x1eCL
我死死的握著安地爾最後塞給我的那枚黑紅的晶體，視網膜上還殘留著精靈們死去時的樣子。可是比那個更深刻的，是對面主臥室裏老媽的呼吸聲。我顫抖著張開嘴，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話。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9WtB3dMFH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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