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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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族。”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tD5TDiGut
他這麽稱呼我，那雙赤紅的眼眸裏逐漸有了明亮的神采。像是一瞬間被掉落的火星點燃的石油海，也像是剎那間轉死回生的蓬茂植物。他提著槍，看著我，只是一瞬間，在他的目光下，我以為我會死去。如被光直射之影，如撲火狂奔之蛾。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5A6u9jXg
可我沒有死掉。雖然頂著這樣可笑的紙片人一樣，剪影一樣的軀殼。但事實上，我卻已經不是那麽單純的，片面的影子。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Btxlrpn4w
從我與神簽訂下契約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回不了頭。我便無路可走。我或許會在渴慕的光裏備受煎熬，或許會在艷羨的火中承受灼燒，但我已經不會死了。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hIFC34MhX
我再也不會死了。我不會再把那些至關重要的選擇留給別人。就像我不再是那個無力者，不會看著她在我面前變得汙濁又惡心，卻擁抱著我上浮。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stBv6D8ob
於是我笑了出來，我笑了起來，面對‘鬼族’的判定，我卻無法自制的感覺到了欣喜和愉悅。我，我很開心。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GCUl9gge
是啊，多好啊——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lVQ3nytMK
就算是當初的場景重現於眼前，就算是看著曾經葬送掉我一條命的武器重新沖著我直刺而來，就算是看到那些曾守護我，被我視作信仰與依靠的冰與火的力量在我投註全部信賴的精靈手中化作撕裂我擬身的鋒芒。就算他用和當初一樣的手法，槍芒一瞬間如雨墜落，每一次都真實而清晰的貫穿了我的身體，然後在短短的瞬間拔出，換位重新刺入···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60Za7W8vM
就算真實的痛苦貫穿了我的顱腦，這具身體卻已沒有血淚可以回應。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dho985Vyn
安地爾看著我擋在他身前的剪影，我也就看著自己被戳成了一個活體篩子，冰火的力量殘留在每個空洞裏，與漆黑的力量抗爭。焚燒著我的靈魂。而在無比的欣悅和劇痛裏，鏈接終於將最後一部分傳遞到了這裏。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KiLjMWdu
“精靈與獸王的混血。”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45fIs53dK
這一次，我睜開了眼睛。我睜開了自己的眼睛，擋在舊日不共戴天的仇人面前，註視著已經變成敵人的友人。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wIaJcfJyK
“真好啊——”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xMUv9rA3q
——能再次見到你們，真好啊。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H2eUqXaE
下一刻，握緊雙刀，我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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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並不會用刀。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b0RIdVxV
我認識的友人裏其實不乏擅長使用刀的，其中代表就是萊恩。但是當初怯懦的我選擇的武器是無力的槍支。我也全然依靠著妖師傳承的言靈的力量，和米納斯對我的縱容走到了死亡。死後身體都沒了，一個阿飄就算有興趣學一個新武器的使用方法，又能傷害到誰呢？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JKlZig77u
後來回了現世，第一次被紅袍找上門的時候，安地爾才把這件事提上了進程。和生活在現代社會的我不一樣，絕大部分的火星人都是生活在尚維持著‘原貌’的古早守世界的，火槍對他們來說是個無比陌生的東西。而一旦留下使用這類武器的痕跡，無疑是在報復自己。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rJzp3YCKs
“當然，漾漾你也可以不學啦。”當時安地爾如此說道：“用槍的畢竟不止你一個，褚冥漾畢竟已經死了，就算有人猜到點兒什麽別的，世界畢竟這麽大不是嗎？一座城市百萬人口，他們找到你很難很難啊——”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uYcXKWqgt
說這話時他手裏捉著筷子，戳著老媽做的糖醋排骨，他只是戳，戳了又不吃，排骨連皮帶肉被他剝離下，慘白的骨頭被丟在桌子上，然後把火候差很多的皮肉生生用筷子摁開，揉進黑紅的湯汁裏。他帶著笑容看著我，我垂著頭看著被他蹂躪卻從頭到尾沒得到他半分註意力的肉。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HFwC5MzEp
“所以，你怎麽說？”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rO9wROGVw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討厭？”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vYSK4Gey
安地爾點了點頭。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FewmvoTa1
“有啊，妖師這麽說過，精靈也這麽說過，其他大概還有很多人用的詞比漾漾你說的難聽多了，但是我都忘記了。”他說著說著，又想到什麽一樣的建議道：“其實還有一條簡單點兒的方法，我記得你姐姐是用的弩，然後你們妖師一族裏擅長用什麽武器的都有，反正也都在這裏，你不如——”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8OWv4jTq
“哢。”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IwlMJSPdl
回答他的，是我頂上他眉心的手槍。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GlvHaxoPN
“哎呀，小朋友真的是越來越開不起玩笑了。”安地爾舉手做投降狀。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qpMzBxJV6
“我開得起玩笑，可是你說的是玩笑嗎？”我反問道。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x4gOmvXl
安地爾擺了擺手：“對小朋友有利的小朋友你都不聽，我總是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也是很難受的啊。”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LAWnAbPBL
“你所謂的對我有利，就是當初告訴我。”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134t0NUwK
我頓了一下，手指壓緊了扳機。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x8EoRdi0h
“我如果不死的話，被轉化之後，死的就是白色種族的每一個人嗎？”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GBXorzZcA
“你還真別說啊，漾漾。”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plfhU4Rws
安地爾反而質問起我來。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LmdgIszW7
“如果你當時選擇了我們，那麽這一切，還會走到今天這個樣子嗎？”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snvKfNIYa
說著這句話的時候，他眼睛看向了廚房，老媽還在廚房裏忙活，抽油煙機也不能阻礙菜的香味往外飄。還是糖醋的味道。我知道她會再端上來一盤糖醋裏脊。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blSNuaFPw
永遠是這幾道菜，糖醋排骨或者裏脊，白米飯，蔬菜還沒決定，要看出去買蔬菜的那個人帶點兒什麽回來，她開開心心的起了床，做了早飯，煮了甜湯，然後打掃了房間。沒喘口氣就又回到廚房，然後開始做一桌午餐，等著該回來的，答應回來的人回家。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fu1rXGWj5
她永遠活在那一天裏。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5LHX75V6t
也永遠守在等待裏。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lMh3phaaZ
我閉上眼睛，這一刻我感覺到我在顫抖，我抖的幾乎抓不緊槍，我知道這柄無論是款式還是手感重量都無比熟悉的掌心雷也只屬於我，可是它是漆黑的，黑色的孩子不再會跟我說話，因為他也為了我犧牲了自己的一切。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YRamVLlyD
他們都一樣。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gkhD51kPz
愛我的人都死了。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X6wiSevJH
可笑的是我，我現在坐在這裏，卻什麽決定都做不了，我既做不到去復仇，也做不到淡忘。我手裏抓著槍，只是扣動指尖這麽簡單的事情我就能送親手制造了這一切的開端的安地爾去死。但是我卻生怕他死去的松開了手。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V6h5gcBt
槍支從我的手上落下，下一秒化作黑色融入我的影子裏。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y8FDHceHn
“你的選擇呢？”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mV6FOKq1
安地爾看著我，他問道，臉上還帶著該死的笑。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v9TOFz3V
“···請你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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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地爾真的認認真真的教了我刀法。但同時，他也告訴我了我更簡單明確的事實，對我來說，學刀太晚了，而我所有的時間也太短了。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8mcD8W44M
於是我從他那裏學到的不是什麽速成的秘籍，而是更簡單，更實用的技巧。極其貼合我這副全靠力量擬化出來的軀殼的戰鬥秘訣。那就是攻擊。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W0AaHkFQ
“別想著躲避，別想著防禦。兩條腿都斷了就用影移，左手斷了就換右手，就算最後消耗趕不上修復，拿牙咬著刀，你也要把這把刀捅進敵人的心臟裏。”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6ZJ2AucQV
直接被拉上訓練場實戰之後，被他釘在墻上，拿著與其說是針不如說是錐子的白金水晶錐往我身上敲著孔，安地爾說道。我那時候疼的連自己叫什麽都快忘了，那一刻我想起了很久之前在黑窟裏等死的日子，而那些白金的水晶錐給我造成的傷害和折磨遠比當時侵蝕我身體的鬼族毒素大。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aDeUSw2y4
我疼的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可是我又清楚的知道我是死不了的，那一刻我活像個被釘在墻上等待風幹的鹹魚，連眼前都全是黑與白的色塊。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FGEzepyl3
“···疼。”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VerySUcL3
不知道是真是假，我恍惚間覺得我在喊疼，我還在喊誰的名字，喊了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然後發現其實沒人回來救我。我聽到了安地爾的聲音。他的聲音現在聽起來那麽遙遠，不再玩世不恭也不再吊兒郎當。反倒肅穆悲哀不像是他。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AFeQiGU9S
“世界上總有比這還疼的事情。”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w9yvJnk4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QYaWnlJmc
“你知道的。”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3QvBhOUMY
他這麽說道，然後又一支錐子落下，這一次是沖著我的脖子。我伸長脖子，錐子貫穿血肉聲帶與脆弱的骨骼至墻壁的那一刻，我咬住了他的手臂。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vxIiuwKE
“你看，我跟你說了，其實很簡單的。”安地爾一點兒也不生氣，他甚至沒有掙脫我的撕咬，任我像是要把那一塊兒肉扯下來一樣，如野獸一樣的搖擺著頭顱。他擡起另外一只手摸了摸我的頭：“你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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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鴉有話說：這一刻其實漾漾接受的是和學長小時候一樣的訓練，可是安地爾卻不會對他如扇對學長一樣的溫柔。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edYEpcwbc
這章裏其實揭露了很多事實，這些事實就是把漾漾推的越來越遠，甚至黑化的真相。其實很早就有人問過我，為什麽漾漾不會去認親，是不是漾漾不是自願去死的，我都有回答過，看到後面就懂了，現在我想很多人已經懂了。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4b9NBaMo
漾漾並不後悔他為了友人和世界去死，只是他沒有想到，在他死後，首先失去的，就是屬於他的世界，和那些他就算是死也不想失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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