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不過是沒見一會兒,居然就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甫被拉出森林,我又看見了那副討人厭的笑臉。我沒氣力的大字型躺在地上,只用冷眼回望。
翼玄更換了另一套衣裳,還把長長的頭髮牢牢的捆綁在後頭,給人一個好潔淨的感覺。但是,為什麼一個徹夜未眠的傢伙,能夠容光煥發的出現在我面前?人家整晚不睡,可是會被兩個黑黑的眼圈咀咒著的說。
「月﹑月牙大人,您﹑您還好嗎?為什麼您會滿身都是傷?」沒有自覺的肇事者此時才發現我受了嚴重內傷,正手忙腳亂的在空中比劃著雙手,不知道碰不碰我才好。
究竟我剛才在樹林裡怒吼是幹嘛,紀蘭居然完全聽不到我的慘叫聲啊。真是的,我愈來愈搞不懂她了。
「紀蘭,可以請妳快點準備早飯嗎?隨便弄些什麼也好。我快餓死了。」不想再在那個話題上逗留,更不想再面對著這個除了令人無奈,還是令人無奈的傢伙。最重要的是,我真的很餓喔!
翼玄瞄了瞄趕緊到廚房煮菜的紀蘭,竊笑道:「該不會是因為有什麼壞企圖,行動不遂反遭報應吧?嘖嘖,真想不到妳是這樣的人。」
「你以為我是你呀!」我怒吼,順手把插在雙翼上的其中一枝樹枝狠狠地擲向翼玄。
痛!扯動到傷口,我立刻把姿勢換成蝦米狀,全個身體都曲捲著。我是蠢蛋是不是?竟然好拋不拋,拋插在翼上的樹枝!要知道,這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痛痛痛痛。
「唉,真是亂來的小姐。」翼玄沒好氣的搖頭,緩緩地走到我身邊蹲下,輕敲我的額頭。「下次不要再自殘好不好?」
哼,趁機打我對嗎?我會好好記住你的。話說回來,根本不是我自殘,是紀蘭害的!我可沒有自虐傾向。但或許,跟著紀蘭亂跑根本就是一種自虐行為。但我也不是自願的!
「痛!」翼上的樹枝正一根根被翼玄無情的拔下。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令我不禁開口大罵:「你這該死的混蛋﹑天殺的王八﹑卑鄙的殘人﹑臭小子﹑瘋子﹑白痴﹑無賴......」所有想得出的罵人字句全都被我說出來,這才令我不得不正視一個極之嚴重的問題──原來我的罵人字彙實在少得可憐!
回去以後,一定要找方憐惡補。我在心中暗暗下了這個決定。
「妳罵夠了沒有?」翼玄老早就幫我除去所有樹枝,無奈地蹲在一旁。
「不夠!」
「……那請妳繼續吧。」
「不要,我的翼很痛﹑我的肚子很餓,所以沒有力氣罵了。」
翼玄很是無奈的看著我,再用很是無奈的語氣跟我說:「我先幫妳治療傷口,但妳不要再罵了。」
「明明就是女孩子,卻比男孩還要像男孩。」我沒忽略到他的低喃。
你這混蛋!
「仁慈﹑溫柔的生命之神啊,請你原諒這愚昧的人,並寬宏大量的治癒她的軀殼,讓她能早日感受到生命的偉大,不再隨便咒罵生命,好好地珍惜自己的身軀吧。」翼玄雙手合十,樣貌誠懇的禱告著。
去!禱告便禱告,用不用乘機嘲諷我!而且,禱告能有什麼用呀!
翼玄張開雙手輕輕無摸我翼上的傷口。每處被他觸碰過的地方,立時慢慢地自我修復。到最後,傷口全都不見了。痛楚也隨之消失。
「感謝生命之神的偉大。」翼玄再次雙手合十。
「是魔法?」哇靠,這種東西原來是真的存在!
「嗯?什麼是魔法?」翼玄不解地看著我,絲毫沒有自己剛才使出魔法的自覺性。難不成,這個世界的人都是很沒自覺性的?
我沒好氣地給他頭頂一搥說:「就是剛才那些光啊。」這些超乎科學能解釋的超自然力量,通常都被歸類為「魔法」。
翼玄抱著自己的頭低聲抱怨:「早知道就不給她治療了。」接著露出怨婦般的哀怨眼神,為我解釋說:「那是治癒之力,每個治癒師都會的。」
不過是輕輕敲了一下而已,不用給我這種被人拋棄了的悽慘模樣吧?算了算了,我早就察覺到,他就是這種事無大小都愛誇張化表現的人。
「治癒師?那跟大夫有什麼分別?」每次醒來以後,紀蘭都趕著去請「大夫」過來,即使是笨蛋,也明白這個世界沒有「醫生」,只有「大夫」這種古時的職業稱呼。
「治癒師擁有治癒之力,而大夫是用藥草治瘵。大夫可以治病,但是治癒師只能經由碰觸傷口,幫助治療外傷,不能治病。」翼玄興奮地為我說明,又說了很多很多關於治癒師的資料給我聽。
總的來說,治癒師跟誓約師差不多,都是經由各自的神明賜予力量。行使力量的時候,他們都必須說一段類似禱文的說話。至於我嘛,因為我是神,所以不受限制。翼玄是這樣說的。
不過,天底下有哪個神沒有早餐吃,又被迫聽停不下來的說話?神啊,祢也不會受到此等對待吧?
「可以吃飯了。」不知等了多久,紀蘭終於說出這句掁奮人心的說話。
「太好了!」我跟翼玄同時高喊。咦?我轉過頭去,望向那個可疑的翼人。該不會他是因為想吃早飯才過來吧?
翼玄尷尬地摸摸鼻子,附在我耳邊說:「其他村民老早就吃過早飯,開始工作了。」接著他飛也似的,往廚房外的露天木制餐桌走去。事實上,他是真的「飛」過去了。
除了無奈,我再也找不到另一個詞語更能表達自己的感覺了。
「嘶嘶。」正當我無奈地呆站之際,身後傳來一陣輕柔的聲音。那是一種動物的叫聲。
我轉過頭看,發現剛才那隻抺鳥獸正從森林中走出,慢慢地朝我靠近。想來,應該是牠發出那種輕柔的聲線吧。焰焰輕輕地把牠的頭放在我胸前磨蹭。
「去你這隻色獸!」一隻纖幼的手一把把焰焰的頸子找住,強行將他扯離我的胸前。
「翼玄,你這是虐待動物喔!」看到焰焰掙扎的樣子,我不禁上前幫忙分開翼玄跟焰焰。「乖,快放手。」
翼玄從鼻子裡輕哼一聲,便順從地放手,只是危險地瞇起雙眼瞪著抺鳥獸。焰焰也用牠火紅的眼睛,挑釁地回瞪翼玄。請問有人能告訴我,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嗎?
遠處,紀蘭早已逐一擺放妥早餐,走過來催促我們。
「他們幹什麼呀?」紀蘭也對眼前的景像表示不解,只好往我這邊求問。只是,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我聳肩,直接把她推走。說笑,我可是快餓昏了,哪有空深入了解他們一獸一翼人的行為?就算要查明真相,也要先吃飽飯才行喔!
「哼。」在我們遠離數步後,翼玄也率先放棄無謂的對峙,緊跟著我們走。焰焰也飛到我身旁,邊磨磳我的腰際,邊隨著我的步調行走。
我正想回摸牠之際,後方又傳來一聲怒吼:「色獸!」緊接著焰焰又被翼玄纖幼的手強行拉走。然後,那一獸一翼人終於展開了一場互相摳打的激戰。雖然在我看來,是焰焰痛打翼玄的成份居多。
「吃飯吃飯吃飯吃飯!」無視他們這場餘興節目,我繼續把紀蘭推向餐桌,將全部的精神放在豐富的早餐上。
「但是他們……」
「不要理他們,就我們二人單獨吃吧!」雖然我其實是不介意自己一個吃的。不,只要有得吃就可以了!
「嗯。」最後,被我推著的紀蘭也終於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