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顧四周,木栅欄把林木跟草地相隔開,使來訪者能清楚觀察草地上的每一隻動物,不會被高大和粗壯的樹幹阻擋視線。
雖然昨夜只依賴月亮的淡弱光芒,來視察周遭的環境,但我可以肯定,現在被猛烈日照所覆蓋的這塊草地,就是我之前造訪的那個地方。
「是誰?」充滿戒備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我立刻左右看看,尋找一個藏身地點……該死!這裡連顆樹也沒有,叫我往哪躲?
「妳是……為什麼妳會在這裡?」來不及了,對方已然站到我旁邊,我也只好認命的放棄張望。
在地球上,我這種行為好像叫「擅闖民居」,被抓到是要坐牢的……搞不好被個變態抓著,還會……呸呸呸!神呀,祢該不會如此狠心吧?
我心中苦苦禱告著,萬分不情願的抬頭望向對方。
一個大大的毛球。不,是一個有兩隻大眼睛的毛球才對。
不是我形容詞貧乏,而是任誰看到這麼一顆,有自己高的大毛球,瞪著雙眼﹑蹦跳著走到自己面前,都只會這樣形容。因為這是最貼切的形容嘛!大毛球有著長長的淺棕色毛髮,還會讓人覺得非常柔順,恨不得上前偷摸一把……
我緊抓著自己慢慢伸前的右手。這傢伙該不會對我施展了什麼引誘術吧?
「妳不該來這裡的。」大毛球整個身子左右轉了轉。呃﹑牠這是在搖頭嘆氣嗎?話說牠的口在哪裡?除了眼以外,我可是一個洞也沒看見……這讓我想起了某卡通裡沒有口的貓。
「更不應該赤裸裸的跑來這裡。」毛球的語氣不是責備,亦沒有惡意,只是像個大姐姐對著貪玩犯錯的小弟一樣……咳!是小妹才對。總之,我也因此放下了警戒心。
但也許是因為有其他事情令我分心了。
「哇呀呀!」我低頭一看,發覺自己可真是什麼衣服都沒有穿,便立時用手遮掩住所有重要部位。嗚,我開始佩服寫真集裡,那些能夠把所有要點掩起來的模特兒了。(謎:攝影師的鏡頭也有幫忙。)
我想起了從前跟翼玄的對話。
「那麼,靈魂有穿衣服的嗎?」
「妳是傻的嗎?當然沒有啊!靈魂是最純潔,同時也是最赤裸裸的。」
所以,我現在是真真正正的靈魂出竅吧?
毛球額冒黑線的指示說:「……快想像自己穿衣服的樣子。」
襯衫﹑牛仔褲﹑運動鞋……想像有屁用!要是想想就有用,那我就想像一大堆黃金出來,以後都不用為生活擔憂啦!慢著,我現在真的有穿衣服耶!
甫看見我穿上衣服,大毛球立刻催促我說:「此地不宜久留,快點走吧。」
「為什麼?」我不解的脫口而出。
牠想了想,便回答:「這裡很危險──從各方面來說都是。」
仔細看眼前這顆球,我這才發覺,牠給我一種「很充實」﹑「很飽滿」和「很有實感」的感覺,就像「很正常」,正常得不仔細看是不會感到正常的……即是你平常看人都不會無故覺得你身邊的人很正常,除非你自己本身很不正常啦!
可能,這就是靈魂寄宿在肉體的正常情況。
「毛球獸,你在那邊幹什麼?」遠方,響起了另一個質疑的聲音。
毛球獸的雙眼立刻轉過去,喊了聲「沒什麼」,又迅速轉回,壓低聲線的對我說:「要保命的就快進來。」
原本全無裂縫毛皮,此刻居然出現一個剛好讓我塞進去的洞口。牠是要我自己爬進去,當牠的食物嗎?這也真是讓人佩服的捕獵方法。
「快!」遠方再次傳來叫喚聲,令毛球獸焦急起來。
好啦好啦,至少給牠吃了,也算是在死前做了件有意義的事情──把養份留給別的生物。不過靈魂有養份的嗎?
邊想,我邊爬進毛球獸的體內。
洞口合上,只遺下漆黑的世界。我完全沒有逃走的機會了。
毛球獸警告我:「記住,不要說話,只可以用『想』的。」牠一蹦一跳的走路,害我在裡頭進行了多次大迴轉,還東撞西撞的,撞得我頭好痛。
笨球,你是要謀殺對吧?
「呃﹑抱歉,請妳忍耐一下。」毛球獸果真聽到我心中所想,輕微的降低震動幅度。但也只是「輕微」而已。
你會讀心術?我在心中默想。
毛球獸馬上回答我:「我不會讀心術。比如妳若果在想今天天氣很好的話,我就猜不出來。但是,當妳在心中『想』對我說話,我就能接收到你的話語。」
所以我們會心靈感應?
「這是靈魂與靈魂間天生的溝通方式,每個靈魂都會……妳不知道嗎?」毛球獸語帶驚訝,彷似我的無知顯得我很愚蠢。
不知道。我悶悶的回牠。
彈跳停下了。
「新人?」毛球獸的聲音,突然像立體環迴聲在我耳邊響起。我反射性地摀住耳朵。不知靈魂會不會有聽力受損這種憂慮呢?
不過,這究竟是什麼鬼聲音!活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總之全身都像被一層朝外﹑一層向內的音響器材包圍,並同時播放毛球獸的聲音!好痛苦……
但緊接著,外面響起一重壓低了的音量,就像那些聲音經過處理的一樣。好奇心驅使我把耳朵緊貼著毛球獸的肉壁,用力地接收外面的音波。
「沒錯。好像是那隻雪角的誓約師。」
是我聽錯了嗎?「那隻雪角的誓約師」該不會就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