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皓,窐若行的狀況有點糟。」翼玄走進來後,劈頭便告訴我壞消息。他隨手把椅子拉到我身旁,並拿起茶壺往杯裡倒,一飲而盡。
我面無表情的望著他用過份連貫的動作,快速把我壺內的茶水喝得一滴不剩。
真是的,好不容易才回復寧靜的心情,居然就這樣被他破壞了。我在心中搖頭輕嘆。
說起來,把話說姶方憐聽後,心裡的負擔也會變輕。不~過,這混帳翼人真的太過份了,這是在挑戰我的底線吧!
我一掌擊在桌子上,逼得桌子發出巨聲哀嗚,也同時令翼玄的臉色瞬間刷白。
「咳!說回正事吧。」翼玄立刻放下杯子,佯裝沒事發生。但我可不能就這樣作罷。
「那是我的杯子。」我冷冷地瞄住他剛放下的陶瓷杯,還有陶製茶壺。「還有我泡的茶。」而你居然用我的茶杯喝光我泡的茶?!我只有喝過一口而已。
「妳的……茶杯?妳用來喝茶的茶杯?」廢話,茶杯不是用來喝茶,難道是用來吃飯?
「那我不就跟妳……」跟我什麼會令你臉紅得別過頭去?我無言地面對眼前這個異常反應。
「好了好了,」我決定放棄追究,把談話重點放回窐若行身上。「快告訴我有什麼事情糟糕吧。」這種命令式的語氣,說不定是從方憐身上學回來的。
說到正事,翼玄也正經的把頭轉回來,詳細地他所看到的說出來。
這裡的窐若行,的確跟我們救回家的,擁有同一個靈魂,和他的軀體。可是,他現時體內僅存的靈魂,卻比我們家內的那顆靈魂更為虛弱。
根據翼玄所說,那顆靈魂就像一層薄薄的水氣,隨時都會蒸發掉似的,害翼玄差點以為,他體內根本沒有任何靈魂的踪影。
翼玄粗略檢查過他的心跳規律,是屬於正常範圍內。因此,他的身理狀況應該非常健康。這也或許是為什麼眾多大夫經過診斷,都找不出他生病的原因。
「虛弱的靈魂會令軀體也變得虛弱?那沒有靈魂的身體呢?」該不會就此死去吧?不,不對,我在心中猛烈否定。因為「藍皓」的身體,此時此刻也沒有靈魂的存在啊。
「不,」翼玄冷冷地給予我一個肯定的答案。「他會成為活死人而已。」
「所以說,活死人的意思是……」
「其實現在的根本問題,應該是窐若行離開身體的靈魂。可是,究竟是什麼原因會令他的靈魂分離,同時出現在他自己的身體內,和妳的房間中?」翼玄彷彿不想在那個問題上糾纏,迅速打斷我的問句,自顧自的思考起來。
沒關係,我還可以去問抺鳥獸。
但說到靈魂分離這點,我倒想起在草地上,碰到的那個窐若行的靈魂。
「翼玄,我……我想問你一些事情。」我略帶猶疑的打斷了他的思考。反正我們光是坐在這兒想,也不會想出答案來的。
「嗯﹑嗯?問﹑問什麼?」本來低垂著頭的翼玄,此刻被我的話語刺激得整個彈起。他的臉也因如此激烈的行徑而漲紅。
搞什麼呀,我只是想問些問題而已。
不理會他的奇異行徑,我鼓起勇氣開口發問:「在你眼中,月牙這個軀體是不是跟一層薄紗沒兩樣?而最有實體感的,卻是我的靈魂?」
更多血管在翼玄的臉部擴張,使他看起來更是滿臉通紅。
我停頓了一會,更加確切地說出我的疑惑:「會不會有種衣不稱身的感覺?」
「吓?啊啊,也﹑也可以這樣說啦。」翼玄先是露出呆滯的表情,像是跟不上我的問句,其後則展露出點點的失望,但又似乎是鬆一口氣……總之他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重新坐下,老實地朝我點頭。
「那……」我猶疑著自己該否知道答案。但,罷了,豁出去吧。「動物會否擁有靈魂?」
「沒有。」翼玄肯定的搖頭,令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除了少部份以外。」
少部份嗎?我想我猜到答案了。
「刻﹑焰焰和小小鳥,就是那少部份吧?」
翼玄點頭。我果真猜中了。
早前我跟方憐說過,除了刻以外的雪角,都讓我感覺死氣沉沉。應該就是因為原因吧?他們根本就沒有靈魂,只是一些披著動物毛皮的機械而已。
「藍皓,妳還記得我之前說過有關約獸的事嗎?」
「嗯?你說的是……?」雖然大致上我也記得約獸與誓約師的關係,可我不明白他想說哪一部份。
翼玄給我一個提示。
「誓約師只能跟高階獸類立下誓約。」
我立刻明白他想暗示的事情。
「所以說,高階獸類,即是擁有靈魂的動物。是這樣嗎?」
翼玄溫柔地笑,給予我嘉許的目光。接著,他把視線放到遠處,說出另一個想法:「說不定,誓約之力根本是靈魂與靈魂間的一種羈絆吧?只要擁有靈魂,不論你是人是獸,還是其他什麼東西,兩者都能夠連結在一起。」
靈魂與靈魂間的羈絆?我認真地思考著他話中的意思,卻得不到任何結論。只能說,我不明白靈魂跟靈魂之間會有怎樣的羈絆。
「奇怪,身為誓約師的窐若行,身邊怎會沒有約獸保護呢?」翼玄就像從迷霧中,發現一條隱藏的線索,皺著眉頭思考起來。
「總之,我先去問問那村長老頭吧!」坐言起行,翼玄立刻往門口衝。
這次,他就像漫畫中的魯莽探長──行動力十足,卻不知調查方向是否正確的那種。
「翼玄!」我及時喝止了衝動的探長先生,讓他在門口處摔了一跤。「為什麼你肯定窐若行一定擁有約獸?月牙也沒有啊。」
翼玄摸摸他撞傷的鼻子,無奈的重新站起,解釋道:「月牙大人是不同的。即使有人因為想要解除約誓而刺殺他,我們所有族人均會全力保護他。所有沒有約獸也沒差。」
數條黑線立刻在我頭上冒了出來。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翼人們都是瘋狂的信徒。他們能夠為月牙獻出性命這點,讓我不禁想起某些宗教狂熱份子。
神呀,希望他們發現我是假冒的月牙後,不會來追殺我吧!不,應該是希望他們不要發現我是假冒的月牙才對。
「但你確定約獸必定會保護誓約師?」約獸不是狂熱份子,沒理由會呆在誓約師身邊,拼命保護他們。根據我在地球的經驗,沒有任何生物會不為報酬而努力。
翼玄愣了愣,似乎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問這條蠢問題。
那可真抱歉囉,我這個笨蛋就是不明白。
翼玄再朝我溫柔一笑,並對我說:「誓約之力不可違。身為誓約師的妳,也應該了解吧?」
沒錯,誓約之力不可違。這不是我深明的道理麼?我也是因此而不願意跟人許下任何承諾啊。
看見我再沒有問題發問,翼玄急步的離開了。
話雖如此,我仍然不相信天下間會有這種白吃的飯。就像某漫畫裡的「等價交換」這條定律一樣,約獸的保護,必定是某些東西交換得來的,不然這也太便宜誓約師了。
「吱吱吱。」鳥叫聲把我從雜亂的思緒中拉回現實。小小的藍色身影在我眼前盤旋,邀請我跟著牠走。
我想起了那個鬧鬼的森林,和那隻在我眼前消失的女鬼。
「呃﹑小小鳥,先旨聲明,我對靈異事件可沒半點興趣啊。」我趕緊搖手,不想再次經歷那見鬼的體驗。
小小鳥偏頭看我,顯然是對我的話語感到滿頭問號。
但牠放棄追查,只是懇求著我說:『我有件事情想找妳幫忙。』
沒問題,只要跟鬼無關的事情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