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喜歡你而已 - 第九章︰矛盾的情感（一）

「有甚麼好事發生了嗎？」媽突然問我。

圍着飯桌吃飯的唐敬生和阿一都望着我。

「欸？沒有啊。」我把馬鈴薯放進嘴裏說。

「整晚也看到你笑瞇瞇的。」媽笑着說。

「是嗎？」

知道了本鄉喜歡自己，原來整個晚上我都在傻傻笑着。

「沒一點正經。」唐敬生沒看我一眼說。

我心情好，當沒聽見。

「在家裏還可以，在外面經常嬉皮笑臉的話，人家會怎麼看你？」

「不過是吃飯，難度要我哭着來吃嗎？」我實在忍不了。「沒有人可以像你那樣像塊木頭般吃飯的。」

他像沒想到我會頂嘴似的有點愕然。原本的好心情給他破壞了，我好生氣。

「誰說沒有人？你看看阿一，他就可以正經地吃飯。」

阿一無辜地被捲入這場爭吵中，尷尬地低着頭扒飯。

「阿一阿一，每次你都要拿他來跟我比，你看不順眼就不要看我好了！為甚麼連這種小事也要針對我？」

我也不知為何會那麼激動，我用力地放下筷子，站起來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伏着床上，我想，這根本是微不足道的瑣事，為甚麼每次也會弄成這樣？你那麼喜歡阿一，阿一每一方面都那麼合乎你的期望，何不乾脆不要我好了？

好想找人傾訴，找小愛嗎？好像有點小題大做。找本鄉嗎？

我的心噗通跳了起來。

如果我打電話給他，會代表我接受他的表白嗎？從來沒有人跟我表白過，我不知道之後要怎麼做。

想起今天他說我討厭他時的樣子，心便很不舒服，我為甚麼要那樣對他呢？

我要打電話給他，告訴他我不討厭他。對，就只是那樣，不提他表白的事，就像以前通電話一樣，找個話題，然後笑着輕鬆地說：對了，我沒有討厭你啊。之後便找個藉口掛斷，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那樣便行了。嗯，就那樣。

我拿起手機，一陣非常難受的感覺突然湧上胸口。

剛才我的腦海閃過愍海的樣子。

我怎可以讓自己忘了他？雖然只是短短的一陣子，但剛才在我腦裏我清楚知道是完完全全沒有他的，我的腦裏只有本鄉。怎麼可能會那樣？

自從聖誕以後，我經常跟愍海在IG上聊天，我們大多聊以前的事，只有我們自己才知道的事。他就是愍海我毋庸置疑，所以雖然很荒謬，但有一次我真的忍不住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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愍海，你真的溺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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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下一秒他便離線了。

自此之後，我便不敢問他一些具體而我很想知道答案的問題，例如他身在何處？他真的是死於意外嗎？我怕再問他的話，他可能不會再出現。

我跟自己說，他必定有他的苦衷，或許他不是不想說，而是他不能夠對我說。

因為有人跟自己表白而沾沾自喜，我真的太差勁了。我對不起一直以來最珍貴的，最引以為傲的，那份對愍海的愛。

我打開IG，就像心靈相通，愍海也在線上。我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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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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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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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甚麼，只是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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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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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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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事？我可以幫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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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考慮了好一會，還是無法跟他說本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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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學校發生了一些事，我良心很不好過。

你願意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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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甚麼話，當然願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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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昨天阮靜萱的事告訴了他，當然我把人名都去掉，我只是想跟他傾訴，他聽得明不明白並不重要。

我把整件事情說完後，過了好一會他也沒回應，他很少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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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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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但那好像跟你無關，為甚麼要覺得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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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把自己跟白智豪和黃韻珊一起做的事也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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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做那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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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好一會，愍海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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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為了甚麼原因才那麼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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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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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知道嗎？是白智豪啊，你認識他吧，他曾經跟蹤過我們，他非常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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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出了訊息，又再繼續輸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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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面上很正常，事實上是個很不穩定的人，我那樣做就是為了知道真相。你是知道的，告訴我，究竟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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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說完，愍海已經離線。

再一次，當我觸及他離去的事實，他便會消失。

隔天回到學校，我很想把跟愍海之間的事告訴小愛。但自從她上次叫我不要想那麼多，我便沒有再在她面前提起愍海，在她面前我會經常保持笑容，我不想她擔心我。

回到座位我看到本鄉。雖然已經很努力，但我始終無法做到把昨天的事當作沒發生似的跟他說話。

而本鄉的表情也有點古怪，最初我以為他是尷尬，但後來我發現不只是那樣，他的表情是木然的，從早上到下午都沒有看過我一眼，在他面前我就像是個透明人。

我真的猜不透他在想甚麼。

「可以跟你一起走嗎？」放學後他突然說。

「喔，好的。」

從學校到車站的途中我們甚麼也沒說。我以為他必定有甚麼要告訴我的，可是直至公車來到，他還是甚麼也沒說。

我在人龍中，他在欄杆外跟我一起慢步走着。

「喂。」他終於開口。

「甚麼事？」

本鄉盯着我，那表情很複雜，嘴是笑着的，眼神卻是悲傷的。

「如果你不是你的話，會有多好。」

「欸？」我皺起眉望着他，一時間不明他的意思，他卻把目光放到別處。

我被背後的人龍推着，只得往前走。

「你究竟在說甚麼啊？」

本鄉沒有再說甚麼，也沒有再望向我。

「喂。」在快要登車時我再次叫他，他才再次笑起來，並向我揮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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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這天之後，本鄉便沒有再跟我說過半句話。

如果你不是你的話，會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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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本鄉的轉變，我完全無法理解。

一個剛跟你說喜歡你的人，為甚麼會一下子變成各不相干？

「是不是你不原諒他，他生氣了？」小愛問。

我還沒有跟小愛說本鄉跟我表白的事，因我知道小愛一直喜歡他的。

「我已沒有怪他了。」我低聲說。

「是嗎？」小愛認真地想着，我有點內疚。

自從上次在車站分手之後，本鄉對我就像我們從不認識一樣，午飯沒有再跟我和小愛一起。最初我和小愛都感到莫名其妙，後來我才發覺他要避開的人只是我，他跟小愛還是和以前一樣熟絡。

為甚麼要那樣呢？我無法不感到生氣。

「算了吧，我不在乎。」

「我必定要找機會問他才行。」小愛執意說。

跟我疏遠後，本鄉便經常和小愛在一起。看到小愛跟他一起時的甜蜜表情，我告訴自己我並沒有嫉妒，我只是有點若有所失，有點寂寞而已……

偶爾我會拿出本鄉送給我的Discman來聽，音色的確比舊的那部好多了，而且也沒有了以前機蓋連接處鬆掉的麻煩。

我真的有想過問清楚本鄉為甚麼要那樣對我，為甚麼說喜歡我卻又離棄我？最後跟我說的那句話究竟又是甚麼意思呢？

但我始終做不到，或許我根本就不了解本鄉，他的過去，他的背景，他以前曾經跟多少個女孩這麼表白過，我根本都不知道。或許這只是他作弄我的其中一種手段，就像以前無數次作弄我一樣。

如果這是真的話，我便會徹底的討厭他，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人好了。但本鄉會是這樣的人嗎？我始終無法相信。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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