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時空、裂痕 - 6-3 克雷爾│夢典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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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時空、裂痕

ISSUE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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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克雷爾│夢典

亞當問約翰，他是否每晚都一覺到天亮？後者想了一會，搖搖頭。

「我的身體在沉睡，但意識從沒真正睡著過。」他說。

「這怎麼可能？」亞當問，聽見他哥哥繼續說道：「我知道這是一個禮物。」

──約翰．帕特爾《夢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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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爾曾讀過一本書──《夢典》，內容講述一位男孩入睡後，魂魄會脫離身體前往另一個世界冒險。

縱使文字艱澀，身為小學生的克雷爾卻依舊讀得津津有味。他深深為那存在巫師、貴族與怪物的世界著迷，不眠不休地將整本書讀完。

直到年紀稍長，克雷爾才知道有一種名為「靈魂投射者」的人，他們能夠藉由靈魂出竅的方式旅行，而《夢典》的主角正屬於此類。

有些恐怖電影以此為題材，然而神給克雷爾的劇本似乎是個奇幻故事，與《夢典》相同。

他時常感覺靈魂在兩個世界間拉扯。

不確定瑟琳是否也有同樣的感受，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找到了彼此。

當他睜眼時，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坐在床邊看書的瑟琳。濃烈的消毒水氣味及面料硬挺的枕頭令他立刻意識到此處是醫院。

瑟琳放下書，像是正等他清醒。

「我昏迷多久了？」他道，發現聲音比想像中更沙啞。

她替他倒了杯水，語氣透著疲倦，「不久，大約一小時。」

他接過紙杯喝了一口，頭疼到無法在意自己碰觸了她的手──往常他總是特別注意與學生的距離，如今那道藩籬似乎正逐漸瓦解。

「你呢？你感覺如何？」他清了清嗓子，知道大腦的疼痛是紅術的影響。對方的力量有如一把重錘，蠻橫而直接地將意識摧毀。

「還是想不起任何事。」瑟琳搖頭，冷靜了許多，「所以我去參加索羅門會後發生了什麼？」

儘管頭依舊疼痛，克雷爾仍向她解釋她受到柏莎．欣德的攻擊，並在夢中求救一事。

與在索羅門會時不同，如今瑟琳已經不會對那段記憶感到恐懼了，只是下意識有些抗拒。

對於瑟琳而言，她只是在貴賓室坐了一會，接著克雷爾便神奇地出現。

這證明那位控心者的不只擁有豐沛的力量，更能實施宛如外科手術般精準的記憶切除，運用紅術的技巧可謂出神入化。即使有些微後遺症，也會在短短數小時內消失。

待頭痛緩解後，克雷爾決定轉移陣地。

「如果衣服收據是真的，」他指的是她發現索羅門會準備的衣服意外合身，且購買收據是兩周前的事，「他們大概知道你的住處，並且已經探查過了。」

瑟琳不知想起什麼，沉默了許久。

「我不想一個人。」她道。

或許是兩人經歷的一切令克雷爾不自覺將瑟琳自學生身分中抽離，他沉吟著道：「來我家吧，我正好有話想對你說。」

＊

從機場搭車回家的途中，克雷爾開始後悔這個決定。

有什麼比邀請學生到家中更奇怪，尤其對方還是一名女學生？

克雷爾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年邁的教授間有多引人注目。他年輕、不禿頭、有健身的習慣，但他並沒有利用外表博取學生的歡心。畢竟師生間最重要的是引導與傳授知識，而非建立如同好友般的關係。

只是他得承認，瑟琳不一樣。

瞥了坐在身旁的瑟琳一眼，只見她全神貫注地望著窗外，沒有半點想與他交談的意思。

好吧。

約莫兩刻後，計程車駛入郊區，停在一幢獨立住宅前。一輛黑色福特停在前院旁的車道上，再往後則是個倉庫。

「我以為你會住在市中心的大樓。」這是瑟琳下車的第一句話。

克雷爾曾經如此打算，不過這棟房子對他來說別具意義。

「這是我父親留下的遺產。」他道：「如你所見，它已經有些年頭了。」

白色的外牆上爬滿凌霄花，門廊則有大片青苔與雨水沖刷的痕跡，頗有遠離喧囂的寧靜之美。

「請進。」克雷爾一面掏出鑰匙，一面擋住那塊會發出嘎吱聲的木板──他父親在世時，也經常被腳下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到。

客廳還維持著他離開前的樣子，而這似乎是個好預兆。

「我去泡杯茶，你隨意。」克雷爾道：「你想要什麼，紅茶、咖啡或果汁？」

瑟琳沒猶豫太久，「紅茶。謝謝。」

「好選擇。不過我得先聲明，這裡的紅茶可比不上凱爾頓莊園。」

「凱爾頓氏族把我的胃口都養刁了。」瑟琳因他的玩笑而笑了一下，看上去卻依然十分緊張。

她拘謹地踱步到沙發前坐下，盯著電視機漆黑的螢幕。克雷爾思索著讓學生看電視是否是個好主意，但他最終並沒有這麼做，因為她很快便拿出手機。

「海妲？謝天謝地，你起床了……」

克雷爾從廚房端著兩杯紅茶出來時，瑟琳正好結束通話。

「所以，我很好奇，你怎麼與你的編輯提起這兩天發生的事？」克雷爾啜了一口紅茶，在氤氳的霧氣後方望著學生一臉愁容地放下手機。

「除了一切順利外，我想不出其他說詞，因為看樣子她對於索羅門會的真面目一無所知。」瑟琳道：「雖然我是奇幻小說家，但我要是膽敢說出紅術師及他們的能力，肯定會被當成瘋子。」

「很高興你有這樣的認知。」

她聳聳肩，「根據洛狄的說法，這是鄉村貴族的自覺。」說這話時，她刻意夾雜了些許安帛思北部的口音，以加強自己的論點。

當克雷爾發現時，他已經不自覺地露出微笑，「我的姪子雖然頑固，卻絕不是個壞孩子。」

「我猜你所謂的壞孩子，是明知有危險還刻意行動的那種？例如我。」瑟琳放慢了語速。

他看著她纖長的手指執起茶杯，聯想到奧蘿拉在床上對他的某些親密稱呼。

「你已經不是孩子了。」他道。

「我不確定。我才剛將你牽扯進一樁危及生命的事件中。」她愧疚地道。

「無所謂，我認為他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找到我，或者說其他夢行者──假設夢行者指的是像我們一樣的人。」克雷爾道：「他們知道你一定會到夢中求救，接著再向警方隱藏你參加年會的訊息，如此一來便能將我引出。」

「如果是事實真是你設想的那樣，你不後悔暴露了身分？」

「逃過一次，逃不過第二次，他們會想辦法找到我的。更何況，我也不能對你的安危坐視不理。」

瑟琳輕聲道：「謝謝。」彷彿為了掩飾尷尬，她端起紅茶，小口地啜飲著，「不過，你認為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其他夢行者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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