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少年 - 33. 一件很重要的事

吵架後，兩人都沒有主動和好的意思，陷入了冷戰。

藍時羽沒有預料到柳翔樂竟然有這麼大的反應。只是幾個月不見面，又不是以後都不見了，他也從來沒想過分手。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談戀愛，而是考試。明明大家都是考生，難道柳翔樂不明白嗎？

察覺到他們之間尷尬的氣氛，呂浩軒問：「你們又吵架了？」

藍時羽不解：「又？這是第一次。」

呂浩軒放棄解釋吵架的定義，問道：「所以呢？為什麼吵架？」

知道來龍去脈後，他感嘆道：「真有你的作風。」

「什麼意思？」

「你一向都獨來獨往，什麼事都喜歡一個人做。可是你現在是在一段關係裏，突然說不要見面什麼的，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決定的。」

「我知道啊，可是他為什麼要那麼火大？不見面也可以打電話傳訊息啊，而且只是幾個月時間去專心溫習而已。」

「並不是每人都像你這樣⋯⋯獨立的。明明可以見面何必搞得像遠距離戀愛似的？如果我女朋友提出這樣的要求，我也不會願意的。」

「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呂浩軒想了想，如實回答：「是啊，你說話的方式的確很容易讓人誤會你的意思⋯⋯當然他也有點過分詮釋了。」

他繼績道：「要不你讓步，要不他讓步，不過最好是你們商量出一個大家都同意的做法啦。」

藍時羽仍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而分手，可是同時，他也害怕，他們會再次吵起來。所以，他才一直沒有找柳翔樂。

他不得不承認，在戀愛方面，他是吊車尾。

柳翔樂非常害怕。他很害怕失去藍時羽，不只是分手的失去，也害怕徹底地失去他。

藍時羽的黑眼圈變得很明顯，他不清楚那是他熬夜讀書還是失眠造成的，反正兩者都不是好事。因為睡眠不足，藍時羽經常沒有精神，反應變得遲鈍。有好幾次，他在他的家小睡一會，醒來後卻已是睌上了。

那天，他沿着那道血跡一路走到醫療室，看見在病床上沉睡的藍時羽，臉色蒼白，校服襯衫上的血讓他觸目驚心。

這次是流鼻血，下次呢？又要發燒暈倒了嗎？他不可以放任他搞壞自己的身體，他不忍心看到他日漸消瘦，生病倒下。

「你不明白。我已經這麼努力，可是還是退步了，期末考也是，模擬考也是。我不想連真正的考試也失手，我不能停下來。」

他一直盡力讓自己不要往那方面想，可是藍時羽的話加深了他的恐懼。藍時羽現在的情況，不就是和他哥哥如出一轍嗎？

而讓他生氣的是，藍時羽把他成績退步的事歸咎於他。原來他是可以隨便被拋棄的存在？他就是這麼看待他們的關係的？

不過，他知道自己也有錯。一時被怒意沖昏頭，他竟然弄痛了藍時羽，還說了那麼過分的話。他大概猜到藍時羽沒說完的話是關於什麼，畢竟他只會在提起他哥哥時才露出那種表情。2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peZxcArfG

他知道的，藍時羽不是只顧自己感受的人。第一次看到他的傷疤卻什麼也沒有問、玩真心話大冒險時代他喝酒、在校慶阻止他玩鬼屋、為了使他安心而決定公開兩人的關係⋯⋯

他不是不想和好。只是，他暫時沒有讓步的意思，他不能接受藍時羽的提議，而藍時羽似乎也堅持他的想法，再吵一架只會使他們的關係更差。或許他們都需要點時間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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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冷靜維持至平安夜。

柳翔樂拒絕了朋友的邀約。他沒有心情慶祝聖誕節，沒事做又會想東想西，索性投入精力做試題。睏了，便小睡一會，怎科醒來時已是晚上十時。

他查看手機，發現一小時前，有兩則來自藍時羽的未接來電，還有三則已被對方剛除的訊息。睏意馬上消散，他立即回電，對方卻沒有接聽。再撥了幾次，結果也是一樣。

於是，他傳了個訊息：「什麼事？」

等了一會都沒有回覆，他再度傳送：「你在哪？」

仍然是不讀不回，上線時間是一小時前。

柳翔樂有一股不詳的預感。平日，藍時羽幾乎是秒回訊息，也不常打電話。難道他出了什麼意外？更糟糕的可能是，柳翔樂一直在害怕的那件事發生了？

他逼使自己冷靜，不要胡思亂想。他們住得這麼近，先去他家找他吧。

按了門鈴後，應門的人不是藍時羽，而是一位陌生的中年女性。

她有點驚訝地問：「你是⋯⋯？」

雖然他知道藍時羽已經告訴她他們的關係，但這是他首次和她見面，他沒有心理準備如此唐突地表明自己的身份。於是，他結結巴巴地道：「我是⋯⋯那個⋯⋯」

她若有所思地微笑道：「你是我兒子的同學吧？他不在家，你找他什麼事？」

他嘗試掩飾自己的慌張：「那你知道他去了哪裏嗎？」

她搖搖頭：「他沒有說，不過他說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察覺柳翔樂的異樣，她問：「怎麼了嗎？」

他搖搖頭，道過謝後離去。他怎麼可能在別人的母親面前說出「你兒子可能會自殺」這種話呢？更何況那只是他單方面的推測。

突然，他靈機一動，打開藍時羽的Instagram。即使藍時羽平日不常更新動態，他也不想放過任何一絲線索。幸好，他正正在一個小時前更新了限時動態。憑着那張照片，不難猜出他身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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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的街頭人山人海，這地方不算大也不算小，但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人，也可以說是大海撈針。

柳翔樂在人群中穿梭，心急如焚，好幾次認錯了人。寒風刺骨，他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身軀隨着加速的心跳漸漸變得暖和，他一邊跑，一邊喘氣，呼出縷縷白煙。

直到雙腿開始疲累，他才終於看到了一直在找的人。這次，他肯定沒有認錯。可是他還沒來得及跑過去，藍時羽卻已經衝出了馬路，伴隨而來的是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和群眾的驚呼。

那刻，柳翔樂的世界一片寂靜。即使不想知道接下來會看到什麼畫面，他仍不顧一切地推開人群前進。如果藍時羽倒在血泊裏，沒有呼吸了，他該怎麼辦？

終於突破人群，擠到事發地點，他先是聽到司機破口大罵：「神經病！哪有人連命也不要去救那種畜牲的！」

藍時羽跌倒在地，灰色的圍巾掉在一旁，看似沒有大礙。他撿起圍巾後站起來，道：「牠不是畜牲。」

他轉過頭，看見柳翔樂，難以置信地問：「你怎麼在⋯⋯」

還沒問完，柳翔樂已經上前緊抱着他。他感到柳翔樂在顫抖，於是輕撫他的背：「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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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驚一場，他們回到行人路，才稍稍冷靜下來。

「你知道剛才有多危險嗎？」柳翔樂問。

藍時羽點頭：「是我一時衝動了。」

「我以為你剛才是⋯⋯」柳翔樂吸了一口氣，繼續道：「你不接電話，又不回訊息，我以為你要像你哥一樣做傻事，才像瘋了一樣找你⋯⋯」

「我的電話沒電了。而且，我也不會那樣做的，我很清楚那種⋯⋯被遺留下來的感受。」

正因為他知道那是多麼難受，他並不希望身邊的人也感受一遍。他又想起母親在葬禮上嚎啕大哭的畫面。他也不希望，他的母親感受第二遍。

「我看着你這幾個月的狀態越來越差，所以當你說不要見面時，我真的很怕我不在你身邊，你會出事。」

藍時羽牽起他的手：「那不會發生的，信我。對不起，我不應該把成績退步的事抵賴到你身上，我的確是狀態不好。不見面的事，當我沒說過，好嗎？」

柳翔樂輕撫他的臉頰：「嗯。我也是，對不起。當時我弄痛了你，還說了很過分的話。」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對了，你這麼晚在這裏做什麼？是什麼重要的事？」

藍時羽疑惑：「你見過我媽了？」

「對，我去了你家找你。」

「是嗎。我本來想約你出來，可是你不接電話，我以為你和朋友出去玩了。可是，無論如何，我都不想錯過你的生日。」

柳翔樂差點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藍時羽掏出一個盒子，遞給他道：「現在還沒過十二點吧？生日快樂。」

柳翔樂接下並打開它，那是一個銀色的吊墜，呈六角星形。

「我煩惱了很久送什麼給你才好，今天才想到。剛才迷路，找了很久才找到那間店，幸好他們還沒打烊。」

藍時羽拿起吊墜，為他戴上：「你說過喜歡星星。這是天狼星，天上最光的星星。」

柳翔樂如釋重負地笑了：「謝謝，我很喜歡。」

只要有他的天狼星在，黑夜一點也不可怕。2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vmVaO93d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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