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誘之》 - 捌、知晚（4）

　　提早到攝影棚的樊浩禮數周到地四處打招呼，而他的「經紀人」就跟在他旁邊。

　　看著這畫面，趙清雪默默腦補了個「知名實況主面臨財務危機，被迫兼差打工」的辛酸緣由，來合理顧瀟為何出現在這。

　　終於，他們來到她面前。

　　「早安呀，趙編。」

　　「不敢當、不敢當，樊老師早。」俏皮地和樊浩客套完，舌頭就好像打結了一樣。趙清雪轉過去看顧瀟，想破了頭都找不到適合的稱呼，最後也只對著他似笑非笑的臉，弱弱道了聲：「早安。」

　　幸好這時小菲走過來請已經到場的演員老師們去做造型。見他們往休息室方向走遠，趙清雪小小鬆了一口氣。一回頭，小菲用一雙星星眼看著她，「我的天！都忘了妳跟樊老師認識，那旁邊那個帥哥是誰？」

　　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趙清雪有些為難，「啊……他是……」

　　小菲又兀自中斷話題，「哎，先不說這個。今天忙死了，幫幫我！」

　　今天要拍幾場群像戲，製片組缺人手，還沒開始拍攝，趙清雪義不容辭加入幫忙，一會兒到外頭接應採購道具的人員，一會兒充當演員的傳話筒，把他們的需求打點好，時不時還被導演喊去討論幾個畫面，忙得腳不沾地。

　　這些都被某人看在眼裡。

　　剛才明明都已經走到休息室門口，顧瀟突然頓住，沒陪著樊浩進去人擠人，而是和昨日一樣到某個角落待去了。

　　說的好聽是為了不影響他們工作，主要還不是因為那兒視野極好，離出入口近，既不妨礙拍攝，又能第一時間看到進出的人。樊浩都不忍心吐槽他的真實心思，擺了擺手，由他去吧。說不定大爺今天開心了，自己也能沾點福氣。

　　不過一個大男人擱那站崗似的，怪不得會被當成保鑣。趙清雪原本也沒注意到，直到第N次從他眼前匆匆而過，顧瀟終於忍不住出聲攔她，「妳需要幫忙嗎？」

　　「啊？」

　　她還沒回神，顧·打工人·瀟已經把她手上這袋正要送去另一個棚內的道具搶過手去。

　　她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想，難道他真的……缺錢了？

　　渾然不知自己形象更加可憐的顧瀟又問：「要拿去哪？」

　　她不假思索回答：「樓上的B棚。」

　　「帶路吧。」

　　手機又來了訊息，正是那邊在催。實在耽擱不得，趙清雪便沒有客氣推辭，只是這一小段路竟走出了地老天荒的感覺……太尷尬了。

　　嚴格來說，這是他倆第二次見面而已，兩人都想說點什麼，又顯然全是無法三兩句話講清的，於是沉默。

　　到了B棚門口，趙清雪如釋重負般，向他伸手把東西重新接了過來，「我自己拿進去就可以了，謝謝你。」

　　隨後她輕手輕腳推開了門，提著東西進了門裡，又小心地關上。

　　出來的時候，發現顧瀟竟還在走廊上，背靠著牆，低頭滑手機。

　　趙清雪愣了下。她不覺得顧瀟會是因為不記得回去的路怎麼走才留在這，顯然是為了等她。

　　她的小宇宙又爆炸。

　　察覺有人從門裡出來，顧瀟抬頭一看，將手機收起，自然地靠上去，「還要去哪嗎？」

　　趙清雪莫名結巴，「沒、沒有了。」

　　「那，回去？」

　　「好……啊，我是說對。」又在犯傻！趙清雪真想敲自己腦袋，就不能別表現得像做了什麼虧心事嗎？

　　雖然也是真的心虛。

　　她愁著臉，慢吞吞地走在顧瀟後頭，視線始終低著，一雙長腿就這麼在她眼底晃呀晃。

　　奇怪，這人為什麼腿這麼長，走的卻這麼慢？兩人之間已經是稍不注意就會直接撞上的距離──

　　不知為何，顧瀟突然停了下來，趙清雪反應不及，還真的用臉貼上他的後背，而後又撞入他轉身查看她的狀態時，那雙欲說還休的眼睛裡。

　　她忽而有種「就是今天了，卸馬吧」的感覺，遲疑地張唇發出第一個字：「我……」

　　我是清歌。

　　多難以啟齒，畢竟她可是才剛在遊戲裡甩了他呀。

　　雖然比起「拋棄」，只有她自己知道更像是「逃跑」，可無論是哪個，在旁人看來都很可惡吧？

　　話又被她嚥了回去，改口：「我沒事，走吧。」

　　這次顧瀟走在她身側，步調與她一致，「我只是想到最近好像沒在直播間看到妳。」

　　他的語氣稀鬆平常，像是在關心一個許久未見的朋友的近況，趙清雪抬手碰了碰鼻子，掩飾心虛的神色，「嗯，最近忙，跟不到。」

　　她的回答加上小動作，看在顧瀟眼裡有了別的意味。心窩處一癢，他鬼迷心竅問她：「那，妳還是我的粉絲吧？」

　　無意間的撩撥最致命。

　　趙清雪嘴唇一動，發出一聲「昂」的疑惑音，呆呆地看他。

　　字面下的意思可不就是在問對方：「還喜歡我嗎？」

　　這、這讓人怎麼回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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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像戲拍攝時間拖得較長，不過後來與樊浩對戲的都是資深演員，他也天賦異稟、實力穩當，每顆鏡頭都是一次就過，整體比原先預計的還要快結束。

　　反正沒有其他工作行程要趕，自己兄弟還戀戀不捨地望著某方向，樊浩乾脆留下來繼續看其他演員拍戲。

　　許久，那塊望妻石總算成精，冒出了第一句話：「編劇都這麼忙嗎？」

　　樊浩跟著看過去，見趙清雪不似他們來時披散著髮，改而紥起一束馬尾，想來是為了方便跑來跑去，臉上的妝容也不那麼精緻有神了，讓她看起來有些疲態，但嘴角仍抿著笑意，可見心態依舊良好。殊不知，是因為剛才遭遇一場「風暴」，才讓她更加把全副身心投入在工作上，以免胡思亂想，失了專業。

　　樊浩對她總有種惺惺相惜之感，「其實還挺正常的。影視業大環境不太友善，很多小公司裡的編劇都還身兼辦公室打雜工呢。之前聽她說不用天天進公司坐班，工作時間算是彈性，也就這段時間要跑片場，會辛苦一點吧……」他刻意停頓了一下，去觀察顧瀟的表情，帶有調笑意味問：「怎麼？心疼人家啊？」

　　要換成以前的顧瀟聽到這種玩笑話，肯定會立刻肅起臉反駁，一點情趣都沒有。現在開竅了，承認得也乾脆，就算只有「嗯」一聲，也已是莫大的進步，樊浩欣慰道：「別擔心。你不是最清楚的嗎？她很強的。」

　　這句話好似當頭棒喝，把顧瀟整個人敲醒。

　　也是，遊戲裡外，她都還是她，總能憑一己之力讓人對她刮目相看。

　　他收回視線，轉過頭來看樊浩，「你說的對。」

　　不遠處，導演大喊：「好！今天的進度全部完成，辛苦各位演員老師和工作人員，可以下班了！」

　　大家開始收拾東西，相互鞠躬道謝、道別，顧瀟也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了車鑰匙。

　　樊浩心想，顧瀟這下高興了，能開車了吧！

　　孰料顧瀟把鑰匙塞進他手裡，變臉堪比翻書：「所以是我不夠強，她才一直看你嗎？」

　　聽聽話裡那一股酸味，有合理嗎？他們不都是在認真工作而已嘛！樊浩委屈極了，「你還不准人家有其他偶像嗎？連我也不行？」

　　「不行，她是我的粉絲。」顧瀟理直氣壯，「重點不是粉絲，是『我的』。」

　　「……」

　　這下樊浩開始省思，自己到底造了什麼孽才跟這狗男人是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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