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ndora - 20 : 泥人(四)

「怎麼偏偏在這種時候......」

依照秦可忻的親身經歷，回到這裡的狀態一開始是浮空的，所以那時候秦可忻才摔得狗吃屎。

果不其然，那些回來的同學們先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接著狠狠摔到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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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點驚嚇完全藏不住死裡逃生的同學們的喜悅，儘管他們身上或許沾染了其他人的血跡，但對於活著回到現實世界，根本不值得一提。

劫後餘生的他們又跳又叫，歡呼著他們對於生存下去的執著，歡呼著生命的讚歌。

每間教室內都充滿了歡笑聲，整棟大樓就像是在舉辦慶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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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忻!你快讓他們停下來，這邊要控制不住了!」林警官對準眼球開了幾槍，然而槍聲似乎沒有被其他的同學們所注意到。

只見眼前身體表面還覆蓋數十顆眼球的怪物，深深地被那些活蹦亂跳的人所吸引，祂現在龐大的身軀在晃動，強光手電筒似乎無法完全限制住祂的行動。

「快看黑板!現在事情還沒結束!」僅僅隔了一扇窗戶的距離，但教室內的同學卻沒有注意到警告，也沒有注意到走廊的怪物。

一瞬間大大小小的眼球聚集到祂身體兩側，同時這些眼球也避開了手電筒的光線。

像撕開布織品般的聲音，泥人在三人眼前分裂成兩半，很快地又變回小一號的人型。

「糟了!」

祂恢復敏捷的速度，加上原本就擁有的怪力，使得其中一隻輕而易舉地將窗戶擊破，踏入了熱鬧的教室。

或許現在要稱呼「祂們」，分裂後變成了兩個不同的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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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來的同學們還沒搞清楚狀況，馬上又陷入了深層的恐懼中，「不要亂動!祂會攻擊會動的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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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的手指已在一位同學的面前，秦可忻勉強定住伸出惡爪的怪物，另一隻則是破窗逃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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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冷靜聽我說，你們是高一的學弟妹對吧?」他們頻頻點頭。

「你們現在慢慢把手機拿出來，然後打開手電筒的功能，對著這個怪物。林警官可以請您來這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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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他同學小心翼翼的幫助下，林警官順利地將這隻泥人的眼球悉數破壞掉，徒有人型的怪物漸漸崩塌。

「大概有25顆嗎?還真不少」林警官再次點起了一根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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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知道校內禁菸嗎?」秦可忻拍了警官的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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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樣嘛?這種怪物還有一隻欸，搞得我壓力很大啊!話說秦可忻，你不覺得......」

「在名校裡面做這種不符合規定的事情，很爽快嗎?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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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換來了全部學生的白眼，除了秦可忻和唐祐捷，因為他們知道，現在最有安全感的人，就是眼前的林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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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這個了，有什麼新的計劃嗎?關於怎麼對付逃跑的那隻」林警官一屁股坐到同學的桌上。

「我本來就不覺得能一次搞定，但是......」

秦可忻陷入了沉思，剛好和一位學妹對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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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平常中午用餐時間會在廣播室幫忙的同學對吧?」

「沒......沒錯，我......我是一年八班的曾欣瑜同鞋......」吃螺絲了，似乎是意識到自己露出洋相，嬌羞地遮住雙眼。

「好可愛......」班上的男同學異口同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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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紅色的耳圈染，俐落平切的短髮造型，戴黑框眼鏡也藏不住的茶色眼眸，肉眼可見的細長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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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看都不像高中生啊!妳的打扮像是大人，身高卻又......」林警官一時間難以理解。

「我可是有在努力增高的!請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可是會在11點前入睡的!」曾欣瑜雙手叉腰，鼓著嘴。

「生氣的樣子也好可愛......」班上的男生早已被其美貌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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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遠了，曾欣瑜妳應該是這裡最清楚如何操作廣播室器具的人，我們需要妳的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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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忻走到講台，畫出三條路線「我們需要兵分三路，分別是廣播室、大樓的總電源開關以及表演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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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播室和總電源的部分我還可以理解，那表演廳呢?」唐祐捷像個乖學生一樣，端正地坐在座位，舉手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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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得很好!請問表演廳有舞台，那舞台會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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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問題對付問題嗎?明顯是個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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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唐祐捷還在裝傻的時候，曾欣瑜破壞了他的興致。

「會有很刺眼的舞台燈光!我......我看你們剛才用手電筒控制住了那個怪物!」

「沒錯!我們需要先恢復大樓的電源，讓怪物沒辦法躲在室內，再利用廣播告訴大家我們的計畫，逼祂到表演廳的舞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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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我是需要在表演廳待命了，你們學校很大，請一位同學帶路吧」林警官隨手抓了一位男同學，完全沒有經過他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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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祐捷你決定好要走哪條路線了嗎?重啟電源的總開關會比較危險，感覺是有人刻意關掉甚至破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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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的!你就負責安全帶學妹到廣播室吧!電源就交給我!......話說有人要跟我去嗎?」

最後一句有點虛啊。

「我......我也來幫忙!」

出乎所有人意料，答應幫忙的是從外面進來，從三樓教室奔來，秦可忻的隔壁班同學周宜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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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聽到幾聲槍響，於是我就過來了!」完全可以感受到她的匆忙，連呼吸都還沒調整好。

「歡迎回來，周宜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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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你和那個漂亮的學姊是不是有什麼啊～」曾欣瑜俏皮地看著秦可忻，他們正前往廣播室的路上。

儘管路面、牆面都有散落的血跡，也不影響談論戀愛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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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希望能更靠近她，但該如何形容......」

秦可忻稍微用手整理他的瀏海「她往往會在你最接近的時候，拉開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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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你們直男就是直男，她拉開距離的話，你再更主動靠近不就好了?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做的。」

「哈哈......那是因為妳長得漂亮，而且還很有自信......」手電筒的光能驅逐四周的黑暗，卻彷彿照不亮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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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你的感受......染髮、化妝，把自己弄得更體面，不僅是要讓別人注意到我，更重要的......」

「我想先認同自己!」這些話或許沒有邏輯可言，但曾欣瑜的言語十分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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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去廣播室幫忙，也是因為一開始大家嘲笑我的聲音，說我的聲音聽起來很幼稚，但我想要證明他們是錯的。」

她的雙眼在賭氣的時候又更圓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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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覺得妳的行為比妳的聲音還要幼稚......曾欣瑜，妳先不要把手電筒的燈關掉!」

「我擔心兩支手電筒同時沒電啊，這種時候不是應該省著用嗎?」

喀嚓——

按下凸起的圓形開關，她看到了不能理解的東西「學長......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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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在廣播室轉角的牆面上，一坨肉泥上有顆碩大的眼球，不過另秦可忻也感到驚訝的是，肉泥上似乎有了彎月般的嘴型特徵。

在蠕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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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放低音量沒關係，這些怪物目前都是靠觀察物體會不會動來攻擊的。」

秦可忻向眼球的目光丟出一支原子筆。

「......!」

在他們燈光的照耀下，清楚地看到祂從嘴型的部位「吐」出了肉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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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秦可忻緩緩滴下的汗水「學長，這樣怎麼了嗎?祂好像就只是吐了什麼東西出來。」

「好吧，的確應該告訴妳真相。」

秦可忻撥放了「泥人」在頂樓時將肉塊甩到被風吹拂的植栽上的影片，接著肉塊肆意滋長，然後再被怪物一塊塊取走。

「如果碰到我們身上，會發生一樣的事嗎?」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穿著雨衣......對不起曾欣瑜，我隱瞞了這麼重要的事。但我感覺妳挺冷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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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長嘆了一口氣「我敢說我看過更誇張的東西，你能想像會飛的獅子嗎?所以說，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呢?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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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忻將自己的手電筒也交給曾欣瑜「妳需要把一支手電筒的光線往身後照，這裡可能不只一坨肉泥，幫我把其他的也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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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用光線對準眼球」秦可忻迅速移動至眼球的目光之處，手電筒的光線緊跟著他的身影，接著讓肉泥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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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忻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瑞士刀。

噗滋——

濺起的血花象徵著行動的成功，牆壁上、窗戶的玻璃和廣播室的門把，這些是他們解決的所有眼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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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忻沒有回頭，只是豎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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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搞錯了啦!是不能亂動，不是不能發出聲音!」曾欣瑜將手電筒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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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忻用雨衣隔著門的手把將其打開，仔細巡視室內的狀況後才進入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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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快熱死人了!這種天氣還要在室內穿雨衣，害我流了好多汗」曾欣瑜脫下雨衣後還是不斷用手扇風。

「妳......」

「學長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進來之前不是檢查過了嗎?應該適時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吧。」

或許是認同她說的，秦可忻也將雨衣脫去，往後方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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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播室位在這棟大樓的三樓，是新任校長將原本閒置的空間規劃並改建的，偶爾會邀請來賓在這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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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播室比我想的還要小呢......」秦可忻挑了一把看起來很舒適的辦公椅。

「就只是偶爾和來賓聊天，有時候拿來宣傳校內活動的地方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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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欣瑜從置物櫃拿出麥克風的清潔工具，順便拿了兩個鋁箔包飲料出來，並將其中一個遞給秦可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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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啦!」雖然是常溫的含糖飲料，但看著液體經過透明吸管，再感受到喉嚨的那一瞬間，好像有清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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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把有輪子的辦公椅，一張茶几和長型沙發，勉強擠下的置物櫃，還有最重要的，緊鄰窗戶的廣播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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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不懂，外面的人可以看到廣播室裡面，是出於怎樣的設計理念......」

「但也是如此，學長你才會知道我平常在這裡幫忙啊，對現在的情況來說，是好事吧?」

曾欣瑜靠著椅背向後仰「是好事嗎?世界突然變成這樣，想要樂觀真的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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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為止都還故作堅強的她，啜泣地說道:

「我有幾個朋友......就在今天死去了!當下我整個人愣在原地，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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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用雙手拭去往臉頰滑落的眼淚「我很害怕下一個輪到的是我......只能無助祈禱神明的幫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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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忻就這樣放曾欣瑜自己哭了一陣子「學長你一定人緣很差，完全不會安慰人欸?」

「哈哈......妳剛才那兩句話，沒有一個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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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忻將雙手合十「那等到電力恢復後，由妳來告訴大家我們的計畫，換妳來幫助那些無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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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學長你來說嗎?計畫......我還不是很清楚，我只是覺得自己能幫上忙就跟著過來了。」

「計畫什麼的，其實沒有多複雜，妳聽過的話很快就能明白了。話說......我在這裡就是要保護好最熟悉操作廣播器材的人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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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忻略帶羞澀講出這些話，換來的卻是學妹惶恐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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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為什麼剛才脫下的雨衣，會有肉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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