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楚謙君帶著莫德告別李珀風。
兩人臨走之前,李珀風說道:「小楚,萬事切忌小心,議會是不會放棄任何有用的線索的,當你們成功做出解藥,要離去新骨城之前,務必確保沒有任何人可以看見,我當初就是太不謹慎,才會讓議會找到漏洞,此事牽連甚大,不得不防。」
「我會仔細注意的,絕對不會讓議會發現。」
楚謙君知道這一次和往昔不同,以往科學院將他當作是試藥人員,而且會替他打掩護,不讓議會察覺,但是這一次他們私下做出解藥,連科學院都必須瞞過去,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因為科學院是不會允許配方外流的,即使只是舊型的Z型抗體也不可以。
告別李珀風以後,兩人輕車熟路的前往流金區域,但是一路上卻發現今日在街上的人流特別多,而且都擠向中央廣場,這些居民的表情有些疑惑,但同時帶點興奮,這個興奮的表情楚謙君曾經看過好幾次,每當有罪人被當眾處斬時,這些居民就會露出這樣稍顯病態而歡愉的臉色,就像是新骨城終於又除去一個毒瘤的愉悅感,只是冬季處斬已過,又怎麼會有罪人被當眾處斬?
「莫德,我們跟過去看看,我隱約覺得有事情發生了。」楚謙君心理忽的一陣煩悶,他的直覺是議會有新的動作了。
莫德點點頭,表示同意,自從那一日敞開心胸說了一些話以後,莫德又恢復了往常的沉默,楚謙君對此也很是習慣,他知道莫德大概是屬於那種情緒來了才會想說話,平常就是惜字如金的類型。
兩人跟著人流來到中央廣場,這裡的場面遠比冬季處斬還要盛大,每年剛好成年的罪人數目並不多,像上次就只有寥寥幾位而已,而現在被束壓在第的成年人卻超乎楚謙君的預期,他稍微數了一下,發現竟然超過二十人以上,議會這是要大開殺戒呀…!
「這…」楚謙君露出震驚的表情,他沒有想到議會竟然一次性要公開處斬這麼多人,綜觀新骨城的歷史來看,除了建城之時的三百死士事件以外,再也沒有在民眾面前大規模屠殺了。
莫德也是皺起眉頭,顯然不是很喜歡這種血腥的場面,更何況這種太平盛世,絕對不可能出現一群人叛變的狀況,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議會又找了莫須有的由頭來殺人了。
很快的,兩人就從民眾嘴裡聽見關於這些等待被處決的罪人消息。
「沒有想到方家餘孽竟然還有存活,躲藏在一些達官貴人的家中,幸好議會高層鍥而不捨的追查,這才將這些罪或揪了出來,否則讓他們隱藏在暗處,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禍端。」市民A一臉正氣的說道。
「沒錯沒錯,像方家這種背叛者本來就應該通通處死,連基本道義都沒有的人,天曉得會做出多少喪心病狂的事情,而且光是之前議會列出來的那些罪責,他們就死有餘辜了。」市民B馬上表示贊同,並且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不過,我聽說方家三子目前似乎下落不明,因為未成年的關係,所以唐奇大人只是教訓他一頓之後就趕出民生區域了。」市民C頓了一下,才又說道: 「不過,我倒是覺得將他一起處死也無所謂,大人們還是太仁慈了,罪人之子流淌著邪惡的血液,早晚也會成為大禍,倒不如早些剷除,以防意外發生。」
「這一點我和你持相同意見。」市民D看著市民C,就像是看見惺惺相惜的知音一樣,他說:「要我來說,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也沒有必要墨守成規,反正未成年的罪人過個幾年也是要死,何必多此一舉?早一點處理掉,也好讓他們早去投胎,知道下輩子得做個好人。」
周遭市民的嘲弄和無情言論,激起了楚謙君內心的一把怒火,但他知道在這裡大打出手一點意義也沒有,罪人必死的觀念已經深植這些無知市民的內心了,只要不降禍於他們身上,他們永遠不懂這個國家的可悲,而和他們辯論更是浪費唇舌的事情。
莫德主動勾住了楚謙君的手,這些惡毒的言論針對的正是楚謙君一行人呀!雖然莫德知道楚謙君不會在意這些跳樑小丑的話語,但是他想要以行動表示告訴楚謙君,不是每個人都如此無知的。
楚謙君對莫德報以溫柔的笑容,讓他知道自己的確不在乎,他的怒火不是因為市民這些慷慨激昂的言論,這些年來他早已聽慣這些不堪入耳的話語,他真正動怒的是市民們的不辨是非,罪人的後代未必就是壞人,罪人的後代未必就會犯罪,他們卻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甚至揚言直接處死,這樣道德淪喪的國家有什麼好值得同情的?
「時辰已到,劊子手準備,聽我一聲令下,當即處斬!」一位官袍大人站在前台大聲吆喝。
市民們面對即將贏來的血腥場景,不僅不害怕,反而大肆鼓舞,有的父母還將孩子背在肩上,讓他們可以看得更清楚。
「孩子看好,以後千萬不能像這些人一樣作奸犯科,犯罪是要付出代價的,但是只要你循規蹈矩做個好人,就能享有美好的生活。」一位父親趁此機會向孩子進行機會教育。
「恩,我一定會乖乖的,絕對不會像他們一樣。」小男孩用力的點了點頭。
「處~決~!」官袍大人右手壓下。
劊子手們接到命令,紛紛揮下手中的屠刀,這一刻全城居民亢奮,而等待死亡的罪人們則是瑟瑟發抖,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噗!噗!噗!噗!噗!!
無數顆人頭飄起,一灘又一灘的血液撒出,在烈陽的照射下形成美艷的紅,中央廣場血流成河,無頭屍體無力的倒下。
楚謙君拉著莫德離開,耳邊仍環繞著無數市民的呼喊,他在想至少方逸還活著,至少他沒有親眼看到親人被殺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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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院裡面,此時的李浩揭開了一個陳舊的黃色布袋,布袋裡面放了一個精緻的黑色盒子,李浩打開盒子,裡面赫然是一排排的細長針,每一根都足有常人食指的三倍長左右。
李浩輕撫著這些細長針,就像是撫摸著自己的愛人,早年時期他其實也曾經是一位罪責執行官,擅長使用的武器便是這些銀針,當年可以說是殺人於無形,只要靠近他半徑十米以內,幾乎躲不過他的銀針攻擊,當罪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往往已經被銀針刺入咽喉,只能痛苦的掐著脖子,最後氣絕身亡,所以李浩曾經有一個『銀光殺手』的稱號,說的便是他所使用的銀真功夫十分了得。
李浩依稀記得,他最後一次出手便是為了救下那莽撞的小妮子,當初可以說是以命相搏,弄個不好連老命都要賠上,但是他仍然義無反顧,直到現在李浩都未曾想明白那時候怎麼會升起那樣一股衝動,至今五年多過去,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會有再一次將盒子打開的一天,更沒有想到一樣是為了姜羽櫻,他只能暗嘆此乃是孽緣。
「李老,你不要如此衝動,我們科學院已經派人去援救白面了,一切等他回來再說如何?」黑面來到李浩的房間,當他看到那一排銀針時,就知道眼前的老人想要做什麼了,只是這無疑是一個送死的決定,即便李浩處於年輕狀態,那也鬥不過議會,更遑論如今這副衰老的模樣了。
「沒有什麼好說的,就算白面回來了,小羽也不會活過來,進入髒空氣的人必死,難道我還不清楚?」李浩將黑色盒子揣入懷裡,他當然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於事無補,甚至是白白送命,但這本身便是一種態度,他要化身為一條瘋狗,從議會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塊肉,就算為此而送命也無所謂,反正自己也已經活得夠久了,現在了無牽掛,多活一陣子又有什麼意思?
「李老,你真的無需如此,我想姜小姐絕對不會希望你為了她去送死。」黑面試圖想要挽回李浩,一方面是覺得李浩此舉太過無謂,一方面則是李浩尚有價值,如果就此白白送死,未免太過浪費。
「我當然知道小羽不會希望我做出這樣的事情。」李浩眼中露出緬懷之色,他說:「但有些事情是非做不可的,新骨城實在是太平太久了,也墮落了太久了,總該有人去成為歷史的火種。」
黑面一時愕然,李浩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李浩無視呆立的黑面,逕直走過他的身旁,揚長而去。
許久以後,黑面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他喃喃說道:「這又是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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