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五十七章（上）

導讀：不要錢的癩豬竟然被醫治好了，這讓莊子上那些人的眼睛更紅了，又有一個好消息傳來，是什麼好消息？會不會是空歡喜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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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上）

雑調•摸蜆子

摸蜆子也妒，罵不過就杠，

梁家莊跑了丫頭和婆娘。

大河蚌，給記工員讓。

鍋巴香，真個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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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山治療癩豬的法子還真有了效果，本來等著看笑話的人這回怎麼也笑不起來了，白撿了一隻豬老是被這幫人掛在嘴上，都會抽著中午放工的時間過來看看，犀利的眼光會把豬掃描好幾遍，打心眼裡都希望能發現豬身上再生一個癩瘡來。

寡婦門前是非多，莊子上的大老爺們是不好意思過來的，過來看豬的都是些婦女。

“乖乖隆地咚，洋油還能治病呀，今天小滿，這才一個月癩瘡就沒有了。”

“是呀，是呀，這哪個想出來的？我們怎麼就不曉得呢。”

“過去那麼多的癩豬，都沒有一個逮回來養的，早曉得……”

“可惜大場現在的那些病豬沒有得了癩瘡的，要不也弄頭回來養養。”

“嘿嘿，現在曉得癩豬可以用洋油來醫，恐怕這癩豬要變成搶手貨了。”

“唉，咱沒得這運氣。”

“是呀是呀。”

“這地方還是十來年前德龍發喪的時候來過。”

“不是看這白得的豬，哪個有空過來的？”

“是的是的，快走，不要看人家白得了豬，耽誤了自己賺工分。”

……

每天都是不同人說著相似話，開始桂花還禮貌客氣地回上幾句，時間長了，連汪娢萍都覺得煩。

就這樣大家一天天地看，豬一天天地長，持續到了夏至，差不多兩個多月，很多人都過來看過幾次的，既然自己沒有這運氣得到這白得的豬，過過眼癮是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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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嬸，二娃回來了嗎？”

“沒有，他說今天考試，等幾天就畢業了，也不曉得為什麼這個時候還沒有回來。”

“四嬸，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喜事？”

“娢萍，什麼喜事？”自從德龍去世後，這個家就幾乎沒有聽到過什麼喜訊，桂花都聽得愣住了。

“大學恢復招生了。”

“什麼？”

“就是現在可以上大學了。”

“啊！真的假的？娢萍，你從哪聽到的？”

“收音機裡面說的。”

“當真麼？”

“這不會假的，不過……”

“不過什麼？”一聽汪娢萍話裡有話，桂花急忙問起來。

“大學招的是工農兵學員，是推薦上大學的。”

“怎麼說？”

“就是上大學是推舉上去的，不是自己想考就能上的。”

“那有什麼用，唉……”

“四嬸，總比過去大學不招生要好呀，七舅爺不是說過二娃……”

“嗨！那當不了真的，說真的，算命准過幾次的？”

“那也不一定呀————哎，哎，二娃，你怎麼今天回來晚了？”

“汪姐姐，媽，你們在說什麼？”

“大學要招生了，你曉得嗎？”

“曉得，工農兵學員，和過去二伯說得一模一樣，啥時候才輪到選我們？”

“唉！德凱死得早，但說得比算命的還准。”

“那，二娃，這初中就要畢業了，你還上高中嗎？”

“上的上的。”不管怎麼說，當年婆婆對桂花說的話還猶在耳邊，況且承廣虛歲才十二歲，這麼早回來也進不了兒童班，只要有學上，就有希望。

“二娃，今天考試能考得上嗎？”

“汪姐姐，成績肯定沒有問題的。”

“那就好，那就好，四嬸，今天這個日子應該慶賀一下，中午煮馠子飯吧。”

“好的，煮馠子飯，娢萍，去你自留地上拔些菜過來，今天多炒幾個雞蛋。”

“喔……今天有好吃的了。”一聽說馠子飯，汪娢萍和承廣頭腦裡立刻顯現的是那香味無比的鍋巴。

承闊聽了大家的話，也沒有為能吃馠子飯鍋巴歡呼，承廣接著上高中，學費說不定會再漲一倍，自己要湊滿學木匠的五十塊錢，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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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鍋巴蘸著炒雞蛋的汁吃就是香。”汪娢萍一邊吃著一邊稱讚，過去在上海城裡的飯菜已經沒有必要再回味了。

“哎，告訴你們一件事。”

“什麼事？媽。”

“四嬸，什麼事？”

一聽桂花要說事，大家都停止了嚼鍋巴，不約而同地問了起來。

“聽說等種了麥子，就要開挖新梁垛河了。”

“又要去挑河？”

“種麥子，這才收了麥子，還要好幾個月的。”

“四嬸，不是說男人年年要挑河嗎？”

“你不懂的，年年挑的河是去保海堤的，保海堤才幾天，這挑大河苦的，少說也要兩個月，他們倆的爹就是……”

“四嬸，都過去了，就不要再傷心了。”

“是呀，傷心也沒有用的……不過你們曉得嗎，今天才聽說挑新梁垛河，承保頓時就慌了。”

“媽，大哥怕去挑大河？他年年都要去的呀。”

“他怕啥呀，他是怕源平去挑大河呀。”

“哈哈，媽，你記不得了，源平大我四歲，大三哥兩歲，今年虛年才18，明年才輪到他呢。”

“說你不懂就不懂，你以為今年就能把新梁垛河挑好了嗎？那通榆河都挑了十來年了，到現在還沒有挑好呢。”

“啊！是這樣的啊，那麼說源平明年也有可能去挑大河了？”

“不是可能，是篤定的。”

“嗨，媽，沒有關係的，源平力氣也是比較大的。”

“力氣再大也要吃苦呀，這逃不掉的。”

“那怎麼辦？”

“聽承保那口氣好像要想辦法把源平弄到廠子裡去的。”

“去什麼廠？化肥廠嗎，那是定量戶口才去得了的。”

“化肥廠誰去得了？那是國營單位，咱們只能進像窯廠農具廠什麼的？”

“進去就不要挑大河了？”

“是的，不過這得要多大的關係才行哦，人家還能找關係進廠，你們倆怎麼辦？唉！”

“別這樣，四嬸，你不是經常勸我說一眼看不到後面的路麼？日子長著呢，這大學不是又開始招生了麼？就有盼頭。”

“二娃上學說不定還有點希望，承闊你這輩子只能這樣了，唉……”

“媽，我只想學木匠。”

“有個手藝肯定是不錯的，你們奶奶之前也說過的——二娃，要是你沒有學去上的話，也要想辦法學個手藝的。”

“我才不學手藝呢，我要去當兵。”

“當兵也要靠推薦，隊裡不同意一樣去不成。”

“這幫狗肏的幹部……”

“二娃，不能罵幹部。”

“錢老師上不成大學不就是這幫狗肏的搞的鬼麼，罵罵又怎麼了？”

“這只能在家裡罵罵的，出去千萬不能說。”桂花說著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外傾了傾。

“哈哈……不就當個兵麼，哪有這麼難的，不就是說一句話的事麼？”

“娢萍，你才來半年，不曉得這裡面複雜的，關鍵是生產隊這句話怎麼說，這才是要命的，唉……”

“啊……哦哦……是的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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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到了，由於承闊進了兒童班，哥倆白天不可能老呆在一起了，承廣的主要任務就是挑豬草，喂豬。

農曆六月的太陽很是毒辣，更多的時候，豬草挑得差不多了，承廣都是跑到牛棚和承山呆在一起。

大夏天太陽很火的時候，是不能讓牛幹活的，就是不管牛死活，人也吃不消，所以，夏天，牛反而是很舒服的時候。

牛棚雖然陰涼，但是這些牛基本都是水牛，天熱要下水的。

過去承山沒有做放牛娃的時候，梁德凱就交待過他們哥幾個，少下水，當心河落鬼和血吸蟲病，現在梁德凱都死了好幾年了，這些話，哥幾個都快忘光了。

桂花本來也害怕哥倆下水出事，但是看到他們跟著承山和那麼多的牛一起下水，白牛辟邪，大家都這麼認為，倒也放了心。

承山從小就偷偷地跟著承海下水，對於游泳，多少懂一點，雖然技術上比不了細菩薩喬亦涸，這回卻做了承廣的教練，中午天熱兒童班躲陰涼的時候，承闊也會過來跟著下水。

水牛鑽到水裡的時候，會把頭都埋到水裡去，只留鼻孔呼吸，剛開始下水的時候，承闊承廣抓住牛角，腿不停地打著水，練著。

天熱的時候，河裡的水其實溫度也是很高的，除非水很深，下層的水才有涼度。

“三哥，剛開始下水，上岸了，感覺身體一點力氣也沒有，那感覺說不出來的難受，我們也沒有敢和我媽說，怕她不讓我們下水。”

“剛開始學游泳的時候，是這樣的，我哥就叫我多喝水，你們上岸了記得多喝點水，反正湯罐裡多的是。”

“是的是的，我們感覺很渴，就拼命地喝水，原來我們錢老師說過水喝多了會中毒，我們就在水裡放了一點鹽，沒有想到晚上就沒事了。”

“我哥說那是脫水，游泳的時候其實也淌汗的。”

“啊！三哥，游泳的時候也淌汗啊。”

“我哥說只要用力氣了，都會淌汗，不管是不是在水裡，還有這天太熱，水有點燙，更會流汗。”

“是的是的，這水太淺，要是東台河就涼快了。”

“昨天我哥也過來游，我扎了幾個猛子，他說我現在這水平能去東台河摸蜆子了。”

“摸蜆子？三哥，你什麼時候去？”一聽說摸蜆子，承廣口水差點都要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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