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杜殷怡的屍體被發現後二十四小時,馬鞍山警署八樓新界東重案組第二隊專用的大房內,眾人圍坐圓桌準備向黑王彙報剛剛數小時的偵查成果。細囡和幫主先後在八點前便已回來了,雖然她毫無冷場地幹了一個早上,但仍然顯得精神飽滿兼戰意旺盛;林津也不差,鬍子刮得很乾淨,足夠支持一整天不冒鬍碴,身體仍帶著晨澡的皂香。儘管昨晚那麼若有所失地回到沒人跟他說話的家,但疲累讓他頭一沾枕頭便睡著了,沒機會想什麼,到一覺醒來也充滿了對辦案責任感所需的能量,以致那些原來的糾結暫時沒得出來作怪。
黑王也是氣定神閑。他為自己泡了杯釅濃的鐵觀音,吹開氤氳燙燙的呷了一口,回甘生津,很是滋味。為什麼他們都不懂欣賞呢,都是些粗舌頭。他做了個「由誰開始?」的表情。細囡先展示她得到的成果。
「杜殷怡是於八月十九日的1142離開住所的。」細囡敲一下面前林津的手提電腦的輸入鍵,然後把屏幕轉向黑王,「可以看到她出門時的裝束是淺色恤衫,淺藍色格仔短裙和灰白夾色短靴,以及勾著一隻米色底綠色字的環保袋。」
黑王細看全螢幕顯示的影像,這顯然是來自電梯內的監控鏡頭,右上角顯示著11:42的時間;杜殷怡獨自步進電梯按下「G」掣,然後默默等待直至電梯門再度打開,畫面頓了一下後換成應是大廈出入口大堂的視覺,繫接著杜殷怡不緊不慢步出門外的畫面,期間除見她跟大堂的女保安員點頭招呼外,沒和任何人有接觸。
細囡斜身伸手在鍵盤上調作一下,喚出另一個畫面,「這是來自坪石邨商場平台上的一隻天眼,它覆蓋到邨前的巴士站。留意這裏,可以見杜殷怡正在等巴士,在1152時她上了巴士。雖然距離有點遠,但她的衣著夠醒目,應該錯不了。」
黑王頷首認同,「可是她上了哪一號的巴士就看不清楚哩。」
細囡重新坐正身子道:「車號的確是看不到,但我就著巴士車身上的廉航廣告查問了九巴,他們說這個車站共有八條路線,但掛著這廉航廣告的就只有87M這條線,終站是尖沙咀碼頭,沿途會經彌敦道。我相信她上的就是87M。」
黑王抬起眉毛表達讚賞,「那麼她去的是哪裏?」
細囡看向幫主,示意輪他出場。幫主向黑王遞上一沓仍殘存油墨味的紙張說道:「根據杜殷怡電腦內的紀錄,她在那天早上10 39登入Uwants網站裏的攝影欄目;她在該欄目裏掛上一則私影模特待聘的留言及兩張相片,然後於1045便有一名網名「北極風暴」的人向她發出了私訊,她回覆了對方。兩人的對話我已列印了出來。」
黑王喝一口茶,細閱紙上的內容。
1045/Yenmi:Hi!
1045/北極風暴:HiHi!
1045/Yenmi:是龍友喔?
1045/北極風暴:是龍友。
1045/Yenmi:想找私影model?
1046/北極風暴:yes,我看過妳的相了,很靚女。
1046/Yenmi:多謝,請問你想拍哪類型的照片?
1046/北極風暴:我算是初學者,爭取練習多一些而已。
1048/Yenmi:你想約什麼時間?在哪裏?
1048/北極風暴:隨時,現在最好,就在我家可以嗎?
1052/Yenmi:就我和你?沒其他人嗎?
1052/北極風暴:放心好了,我可不是壞人,而且壞人也不會笨到在自己家裏幹壞事。我只是想享受拍攝的樂趣。
1057/北極風暴:Hello?不可以嗎?
1058/Yenmi:好吧,我需要化什麼妝?服飾上有無特別要求?
1058/北極風暴:妝不要太濃,衣服穿些青春氣息重點的。
1059/Yenmi:OK,價錢都清楚了?
1059/北極風暴:無問題,把手機號碼給我,我把地址Whatsapp給妳。
1108/Yenmi:60332680
幫主適時開口道:「杜殷怡把手機號碼告知對方後便下線了。」
黑王甩甩手腕道:「大家有否留意到,杜殷怡其實頗有點猶豫,尤其當對方提出在家中拍攝後,她延遲了六分鐘才答應,很有可能是經過一番掙扎。」
幫主和細囡均認同,林津更說道:「這很正常,一個女孩子根本不應跑到陌生男人的家裏去。我真不明白她為什麼最後還是決定赴這個約。」
「因為她急於為妹妹買一支小提琴.…」細囡左右看看各人,由衷的難過,「我在她的電腦裏找到一段與其他網友的談話,大致上是她向一些玩小提琴的人請救如何選購優質的小提琴及查詢價格,當中透露過尚差一點努力便掙到足夠的錢去買,並預計妹妹必定會很喜歡這份禮物。」
三個男人齊聲一歎。
「接著發生什麼事?」黑王問。
幫主另遞上一沓紙,道:「這裏面是杜殷怡的電話進出紀錄和Whatsapp對話。她在1111接到來自6330 2468的Whatsapp,相信便是那個北極風暴發給了她地址,然後她接了另一個電話;到1 2 1 8時,她Whatsapp北極風暴表示已到了油麻地,1243北極風暴追問他她何時到,她回以快到了。」
黑王就著幫主所講在紙上接著核對,思緒在看到東安街二號東安大樓六樓B室的地址時堵了一下。他下意識認為杜殷怡便是在上址遇害的,但隨即發現尚有許多下文。
1313/(一組5442 2660的號碼發出的whatsapp)Hi,沙律菜介紹我找妳的。
1313/Yenmi:Hi,你是誰?
1314/阿豆:我叫阿豆,有時間私影嗎?
1315/Yenmi:幾時?
1315/阿豆:現在行嗎?沙律菜說妳可能正在開工........
1317/Yenmi:本來是的,不過臨時告吹了。
1318/阿豆:竟然這樣?那就是我的幸運了,願意來嗎?
1318/Yenmi:哪兒?我現在在油麻地呢。
1319/阿豆:我在西貢,能不能來西貢?我想拍些沙灘照。
1320/阿豆:不是穿泳衣的那種,只是想用沙灘和海作背景。
1320/Yenmi:好,西貢何處?
1320/阿豆:西貢市中心麥當勞門口,妳懂來嗎?
1321/Yenmi:OK,不會臨時變卦嗎?西貢可是很遠的。
1321/阿豆:當然不會!
1322/Yenmi:相信今日不會再遇到變態佬了吧,我會癲的!
1324/阿豆,什麼變態佬?
1325/Yenmi:別提了,死咸濕佬,以為自己在找援交呢!我只是私影模特呀!你不會也是這種人吧?
1327/阿豆:不會不會!
1327/沙律菜:阿豆找了妳未呀?
1328/Yenmi:找了,我現正往西貢去。
1328/沙律菜:西貢那麼遠啊!妳原本的客呢?
1329/Yenmi:吹了!那核突佬肯定是把我當作援交妹了,笑淫淫的猥瑣到爆,我當然不幹!妳介紹的這個阿豆可靠不?
1330/沙律菜:我曾給他影過一次,人雖然有點樣衰,但沒碰過我,應是很規矩的中宅(中年宅男)。
1330/沙律菜:如果不是事頭婆一定要我回去開舖,我也想去當沙灘模特呢!
1332/Yenmi:好了,下次請妳食雪糕好不好?
1333/沙律菜:Yeah!最好請我看SJ的演唱會啦哈哈(講笑)。
1334/Yenmi:哇!我也超想看SJ呀!
1335/沙律菜:那便要努力工作了(悲哀),SJ的門票可不便宜(破產)。
「這是最後的Whatsapp?」黑王點點手上的列印本問道。
「是的,」幫主回道,「最後在1356跟阿豆通了兩趟各二十秒的電話後杜殷怡的手機電關掉了。根據one2free提供的數據我做了簡單的三角測量法,杜殷怡的確如Whatsapp裏所講般從油麻地到了西貢市中心。」
每支手機只要在待機狀態便會每隔三秒和附近的發射台交換數據,發射臺的回餽讀數便等於說明了手機與發射台的距離,只要將最近的三組發射台回饋讀數相比較,便可以作出三角測量法計算出手機的所在位置,誤差一般在幾十米內。
「這個沙律菜是什麼人?」黑王問。
細囡回道:「這號碼的登記機主叫蔡筱穎,從電腦裏和Whatsapp中都有她跟杜殷怡傾談的痕跡,兩人應是朋友。但這個蔡筱穎不是學生,因為對話中有提到她是在旺角瓊華中心當售貨員的。杜殷怡在1111接到北極風暴的地址後收到的電話便是這個蔡筱穎打來的。」
幫主緊接道:「至於最後與杜殷怡接觸的這個阿豆的電話登記名字叫曾俊暉,四十四歲,登記地址為西貢親民街五十一號四樓。值得注意的是這人在一九九一年衰十一(與未成年少女發生性行為之控罪的俗稱)被判監十八個月;我查過,當年曾俊暉原是被控強姦罪的,後來不知什麼原因改了控罪。」
林津問道:「被他搞的女孩多大?」
「十三歲。」幫主抬頭托托眼鏡答道。
林津厭惡地撇撇嘴,「又是一頭孌童的衣冠禽獸。」
「這個什麼風暴呢?」黑王相對平靜地問。
「根據北極風暴的IP和手機號碼的登記都同是一個叫趙昶的傢伙,」細囡說道:「三十八歲,無刑事紀錄;東安大樓六樓B室是他與一個叫梁麗萍的女人聯名持有。我不夠時間查他們的關係,但估計是夫婦。」
「曾俊暉...趙昶....」吟哦一會後,黑王望向林津,「阿津,你怎看?」
「按目前的歸納,」林津的手指輕輕在桌面敲著,「杜殷怡在八月十九日的早上接觸過趙昶後便出門。她搭巴士到油麻地,上了趙昶的寓所,然後嫌趙昶猥瑣打了退堂鼓;而這時蔡筱穎轉介的曾俊暉相邀她到西貢,她去了,或許被曾俊暉帶了回家。我猜姓曾的一開始未必有強暴的預謀,因為始終有蔡筱穎這一中間人的存在。但後來他實在被杜殷怡青春的胴體引爆了獸性,畢竟他是有這方面的癖好。在強暴過程中杜殷怡極力反抗,導致被對方下了重手;還是姓曾的已立了心要殺人滅口?這得等他好好交代了。」
「照你所說......」黑王像另有所思,「曾俊暉便是兇手了?」
「沒有十成也有九成了。」雖是這樣搭,可林津自覺底氣似乎不是很足。
黑王提起杯子,但沒有放到嘴邊,「即是說,親民街五十一號四樓是第一現場?」
林津停止敲桌,「杜殷怡被棄屍的地點恰恰是西貢。從邏輯上推論,兇手選擇棄屍處的眾多考慮中必然包括運送的危險性,距離越近原則上被撞破的機會便越少,這便是其中一項讓我認為曾俊暉是兇手的理由。」
細囡焦灼的目光先後點在各人身上,黑王見狀便點名要聽她的看法。
「我認為趙昶的嫌疑也是不能排除的。」細囡坦然看看林津,有信心他不會怪自己唱對台戲,「我甚至認為趙昶是兇手的機會比曾俊暉更大。」
幫主不解地把頭歪到一邊,「可是杜殷怡不是明明已離開了油麻地嗎,她一直跟那個阿豆和沙律菜Whatsapp到西貢呀。」
「Whatsapp既見不到人又聽不見聲,如果當時拿著手機的根本不是殷怡呢?」細囡大膽假設。
黑王眼肚彈跳一下,林津心頭一震。幫主驚訝道:「妳是說她在東安大樓已遇害?趙昶為了混淆視聽,故意冒充死者與他們Whatsapp來佈下疑陣?」
「不過有兩點我卻想不通,」細囡略蔫一蔫氣道:「首先殷怡的電話在西貢和曾俊暉有個兩次二十秒的通話,只要兩人曾經對過話,我的假設便不成立了;其次若然兇手真的是趙昶,我們便要作一個殷怡約莫在1245進入趙昶寓所的假設,而在1 2 4 5至13 13她接到阿豆Whatsapp的這二十三分鐘之間殷怡遭強姦及殺害,兇手亦已設計好混淆視線的方案。在這麼短的時間裏一個剛剛殺了人的人能做到這種地步的鎮定及清晰思路,實在是不可思議;再說阿豆的出現理論上不在趙昶的預計範圍啊。」
會不會趙昶與曾俊暉乃係共犯?」幫主以拳支頰。
「可能性很低吧。」細囡如是答道。林津認同地點頭。
黑王一邊聽著一邊搓揉雙手,到這時表態道:「阿津的推斷同樣是我一開始的想法,尤其當知道曾俊暉曾有風化案底時,更容易造成成見;而且他這麼巧也居於西貢。但細囡的懷疑也有它的落腳處,這樣一來我們便有兩名嫌疑犯了。其實很簡單,兩條友都拉回來秤一秤便知道了。要不要打賭?阿津押曾俊暉,細囡押趙昶,幫主押個大冷門兩人是同謀如何?」
林津不置可否地強笑一下,心裏甚為納悶。他不明白黑王開這種玩笑的用意為何,總是覺得他有挖苦自己的可疑。他一直感到這個上司很難捉摸。有時好像很看重自己,有時又彷彿等著看自己出洋相的樣子,情形就像琇英忽冷忽熱的那種飄忽.......
「瞧你們的臉口,我當然是開玩笑的。查案要保持腦筋靈活,講些冷笑話不是可以提提神嗎?」黑王在眾人莞爾的笑容下若無其事的喝口茶,咂咂咀道:「不過在抓這兩個傢伙前,我想你們先找蔡筱穎問話,弄清楚她和曾俊暉以及杜殷怡兩邊是怎麼樣的關係。如果她不合作,把人帶回來就是了。」
「搞不好她是為曾俊暉物色獵物的人呢。」幫主嘀咕道。
「對了,」黑王問道:「SJ是哪個歌星?」
細囡回道:「是一隊韓國的男子組合,叫Super Junior,很受時下的小妹妹歡迎。」
黑王「原來如此」的點點頭後對林津說:「GP的電郵我已拷了一份給你,有沒有收到?」
「我已看了。」林津知道黑王的意思是要他向大家講解一下,便道:「杜殷怡的指甲中只能撿取到極為微量的皮屑組織及衣物纖維,前者是她自己的,後者也沒什麼指向性,GP形容這種纖維普遍得可在全港一半的人身上找到。此外GP也不排除有人替死者清理過指甲。杜殷怡的胃裏沒有可疑的消化物;毒理檢驗的結果確認她死前沒有接觸過藥物及毒品;甚至經過頭髮的檢測可以假設她從未碰過毒品。」
「杜家兩姊妹都是純品的好女孩!」細囡有感而發,卻又為自己的感情用事而臉紅起來。
林津始終留有一點商榷的點點頭,說下去:「法醫證實了杜殷怡全身均被酒精清潔過,包括口腔。」
「冷血、狡猾、鎮定,啐啐啐。」幫主冷穆地搖頭。
「鑑證科也將旅行篋送回來了。」林津邊說邊起身戴上手套,把放在一旁的大拖篋拿過來橫放在桌上,「什麼鬼指模也沒有,都抹乾淨了。」
黑王把杯子拿走,回頭摸著下巴低頭細看這仍留有一些掃模粉末的藏屍篋子,「你們認得這篋的牌子嗎?」
旅行篋的正上方鑲有一小塊印着「Rinbo」字樣的啞色金屬牌。細囡和幫主左看右看終究看不出個頭緒來,只好搖頭表示不知道;林津則用手指篤篤金屬牌道:「我基本上也查不出這是什麼廠牌,看質料大概是大陸做的雜嘜貨,但我想不出什麼地方會有這種篋子賣。」
「國貨公司?」幫主試著猜。
「現在國貨公司也不買便宜貨了吧。」林津否定。
「屈臣氏也有平價旅行篋賣,但印像中又好像沒這種死氣沉沉的款式啊。」細囡悶聲道。
「屈臣氏居然有篋賣?」幫主一臉不信。
「不是每一間都有,我見過-------」
「我見過西貢有這種篋賣!」黑王忽地臉色一揚道,「我記得,西貢市中心有間頗大的家具雜貨店有大大小小的旅行拖篋賣,當中可能就有這個款的拖篋。」
眾人齊刷刷看看黑王,又看看證物。這發現非同小可,若是真的,曾俊暉的嫌疑馬上可躍升三級了。
林津拉開拉鏈,掀開揭蓋,包著黑色尼龍的內櫳除了散發出好可能只是心理作用的異味外,還似是養著一腔沉滯的翳氣,彷彿它真的是一口棺材。
「內櫳完全是簇新的。」林津說,「我拿放大鏡檢查過整條拉鏈,花痕極少,說明兇手是隨買隨用的。」
破案的途徑又添了一條,只要找出賣這種篋的門市,說不定就能翻出證明兇手買篋的證據。細囡和幫主分別以手機替旅行篋的外觀拍了照,以備臨場比對。
接著黑王大聲宣布:「就這樣,目前我們要拘捕趙昶和曾俊暉回來。趙昶那邊你們負責,我會向一對那邊借人去拉曾俊暉。同時大家要盡力搜出死者的衣物或個人物品。我現在去弄手令。阿津留下,幫主和細囡去秤秤蔡筱穎先,出了手令林Sir會去會合你們。」
「Yes Sir!」
。
沙律菜在旺角瓊華中心三樓的一間皮具店當售貨員,買的是一些龐克風的手製皮具和銀器飾物。僅百餘呎的店面堪稱逼仄,若同時走進五個客人便已再無立錐之地了。但沒關係,反正這種小眾口味的商店就不曾客似雲來過,一般相對而言的黃金時間都在黃昏過後。她一直認為老闆娘堅持中午十二時開門營業是無謂的執著,她不只一天開門幾小時連蒼蠅也沒飛進來一隻過,簡直是支薪請她回來上網打機看韓劇的。大部分的時候她樂於如此,但偶爾也會出現相反的情緒覺得鬱悶無聊而不停自言自語地埋怨。
今天她如常準時回來開舖(老闆娘規定她要用店裡的固網電話致電報到代替打卡),不無敷衍地幹了一輪清潔工作後便鑽進櫃檯後準備開始煲劇。而在這時,一組陌生的號碼打進她的手機,她差一點便當作是推銷電話拒接了,但想想還是姑且接聽,說不定是找她私影的小財神呢。怎料電話中的女聲自稱是什麼重案組的差人,說要就杜殷怡的事找她問話。她一聽愣著了,誰個杜殷怡?說下去才知道原來Yenmi的中文名是杜殷怡。但她仍是大惑不解,警察為什麼要就Yanmi的事找自己呢?女警說見面再講吧,要她告知店舖的名字及位置,她在猶豫中回答了,對方表示馬上就到。
細囡和幫主在幾分鐘後便走進這間充斥著皮革氣味的小店。細囡表露了身份,櫃檯後的年輕女孩為他們來得之快兒有點目瞪口呆,因為她想不明白警察何以知道她在這商場工作,更加不明白他們神色凝重的急著會唔自己是為了何事,不禁緊張得心跳加速。在細囡方面,這個留著一肩栗色長髮,身穿低胸吊帶半掩半露驕人上圍的女孩讓她不禁自慚形愧,不過對她那雙明顯戴了「大眼仔」的眸子和如同簷篷一樣誇張的假睫毛變不敢恭維了。她可是過連眼藥水也能滴得亂七八糟的人。
「不好意思,」細囡和顏悅色,但語氣有點循例的說,「要打攪一下,會阻妳工作嗎?」
「還早,」沙律菜提起諸多飾物的右手擼擼頭髮,「這個時候沒什麼客。」
兩手插袋的幫主一臉隨意地瀏覽掛在牆上的窩釘皮袋。
細囡低調地展示了委任證,「麻煩妳讓我看一下身份證。」
沙律菜不虞有此要求,反射性地想提出抗議,無奈心不願卻欠缺行事的勇氣;想想身份證給看一下也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便憋著一口委屈從手袋裏翻找出來。
幫主仍背向著她們研看那些皮具,沒事人一般。
細囡的小眼睛在手上的身份證和女孩的臉面來回跳躍了幾轉後把證件歸還,「才十六歲嘛,怎麼就投身社會了?」而且胸部這麼大。
「返學無聊死了。」沙律菜警戒地瞅看兩人,「Yenmi發生了什麼事?」
聞此一問,幫主便忍不住回頭看過來。細囡則緊緊盯著她的雙眼反問:「妳沒看新聞嗎?」今早所有報章頭條已登出杜殷怡的名字了。
「我有讀寫障礙啦,看見字就煩,從來不看報紙的。」沙律菜如是說。
「連電視新聞也不看?」幫主開口問道。
「我才懶得花精神去看那些無聊的新聞。」沙律菜做了個你這種大叔怎會明白的不耐煩表情,然後再一次問道:「Yanmi到底惹了什麼麻煩呀?」
「妳跟Yenmi是怎樣的朋友?」細囡偏不回答她的問題,而且語氣銳利了不少。
面對這兩名不速之客,咀尖膽小的沙律菜感到越來越大壓力。她直覺事情非同小可,只祈求與自己沒有太大的關係,「很普通的朋友啦,不熟的。」
「妳們如何認識?」
「大約一個月前在一次私影活動中認識的。我們交換了電話,玩玩Whatsapp,或在Uwants裏說說閑話。就這樣,我們連街也沒一起去過。」
「但妳卻介紹阿豆找她?」細囡咄咄迫人。
「阿豆.....」沙律菜有點被嚇到了,腦子閉塞了一下,「是呀,好像是上個禮拜的事,因為阿豆找我私影,但我要顧店走不開,便介紹他找Yanmi了。」
「阿豆和妳又是什麼關係?」
「沒有什麼關係呀,我只是替他當過一次私影模特.....嘿,當私影模特是我的兼職,像Yenmi一樣囉。那個阿豆雖然樣衰衰十足咸濕伯父,但很規矩啊他,所以我才敢介紹給Yenmi呀。」沙律菜在兩人如炬的目光下越趨不自在,「總之我和阿豆只是模特兒與龍友的關係啦。」
幫主提出質疑,「妳既然說跟Yanmi只見過一次面交情普通,為何又這麼熱心把自己的客人讓給她呢?」
沙律菜很有被逼到繩角的滋味,「我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啊,又不是拿自己的錢送給人,而且我記得Yenmi說過希望能在暑假結束前掙夠錢買支結他送給妹妹,便做個順水人情而已。」
細囡和幫主交換一個眼神,接住問:「之後阿豆有找妳嗎?」
沙律菜認真想了一下,「說起來,他沒再找我呢。如果今天不是你們問起,我也差點忘了。」
「而妳也沒有找Yenmi問一下拍照的事?」
「我打過幾次了,電話總是關掉,後來就忘記了。」
真是個胸大無腦的貨。細囡半信半疑的盯了她半晌,突地伸出手道:「麻煩借妳的手機看看。」
沙律菜下意識瞥一眼手邊那支她如珠如寶的iphone4,生出維權的反應,「幹嘛?」
「我需要查看一下妳的通訊紀錄,看看是否真的如妳所說的關係普通。」細囡寬容中不掩固執地說。
「我可是有私隱權的,你們怎可隨便-------」
「小妹妹,」幫主在櫃面上叩叩,語氣強硬:「杜殷怡亦即是Yanmi被人殺死了,我們需要詳細調查最後接觸她的每個人及彼此的關係。如果妳堅持保護私隱權,很抱歉,我們唯有帶妳返差館,然後把妳的手機列作證物扣留檢查。妳要按規章辦事,還是現在方便一下大家省事?」
沙律菜只好無奈地交出手機。
按照〈警察通例〉,細囡他們的做法絕對是在打擦邊球。但辦案在可行的情況下必須懂得靈活變通,若每樣事情鐵板一塊,那麼只能等罪犯懺悔自首了。細囡接過已輸入密碼解鎖的手機,肆意地查看機裏的聯絡人名單、通話紀錄、相片庫和Whatsapp紀錄。綜合而言,沙律菜應沒有撒謊或隱瞞什麼,所有通訊紀錄均吻合她供稱的,也沒發現任何曾刪除紀錄的破綻。期間幫主的手機響起,他移步店門外接聽,回來後跟細囡耳語了兩句。
「多謝妳的合作,」細囡看夠了,歸還手機,口氣也平易近人多了,「暫時就這樣,不過有需要的話我們可能會再找妳,或者妳有什麼想起的話也可以隨時聯絡我們。」說畢從後褲袋抽出一張上有香港警察徽章的名片,裏頭有他們小隊的直線電話和細囡手寫的手機號碼。
「Yenmi......」沙律菜沒碰卡片,彷彿那是不祥之物,「甚麼時候......死的?」
「她在一星期前遇害的。」細囡答道。
沙律菜頓感脊骨竄過一陣酥軟,頭皮也麻了一下,「怪不得她的電話打來打去都是關著........」
幫主已大步流星的走出店外了。細囡在離開前放下一句:「妳記錯了,Yenmi想買給妹妹的是小提琴,不是結他。」
愣愣地目送兩名男女探員離去後,沙律菜立即查看網上的新聞,接著便掩嘴尖叫,嚇得一個剛踱進來的四眼仔急急腳遁走。
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tHdGSfssF
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kNz2c5L7o
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3hWVLGuhm
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ZARfLQVWQ
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vzskjnKO8
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hbrIxMdLd
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61yALE5eU
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dwEdcin7x
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rjABRyCWT
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zYegj9L70
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FotQgIQ2r
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e3kcibkDW
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UsFm2irpI
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lGwR9pWM2
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9zb3MeAot
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d7xRpga8z
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PxuwIFYv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