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 - 第二章-屍咒02

糖廠調查隔天，清晨四點。

老街尾傳出異常的金屬撞擊聲，有村民聲音顫抖地報案：「好像是之前失蹤的那位員警……我看到他在撞自己的頭，撞得頭都破了……可是……可是他還在動。」

阿鷹與詩羽在天微亮時趕到案發現場，遠遠便聽見沉重的「砰——砰——砰——」如木樁敲地的鈍響。

那是糖廠後倉的鐵門。

一具人影正猛力撞擊門板，腦袋一下一下敲得鮮血四濺，血水滴在地上，卻沒有倒下。

當阿鷹靠近到十米內，身影猛地轉身，一雙已經沒有瞳孔的眼珠死死盯上他，嘴角裂開一道不自然的弧線。

「……不是人了。」阿鷹低語。

詩羽退後一步，手中掐訣，白杖現形，但她心裡知道，她對這種「活屍」類型的對手一無所知。從氣機來看，這東西沒有神魂，卻又不是完全的屍體。

那具身影猛地撲了上來，速度遠超常人。

阿鷹舉起虎牌杖，格擋第一擊，「咚！」的一聲震得他手臂麻痺。對方力量大得驚人，手指像鐵鉤一般抓住鎖鏈，一扯，竟把阿鷹整個人拖得向前。

「這傢伙是練過警技嗎？！」阿鷹咬牙。

「不是——他體內的筋骨被人『調整』過了！」詩羽後退一步，符令連發，火符炸出焰光，將對方逼退幾步，但對方身上卻毫無灼傷反應。

「火符無效？！」她臉色一變。

對方像野獸般低吼，喉嚨發出空氣不正常流動的聲音，接著猛地撲向詩羽。她側身躲過，白杖順勢往其膝蓋掃去，卻只感覺像擊中一段鋼筋骨架，反而自己手臂發麻。

「牠在進化……不，是——被人製成這樣的！」

「收手，撤退！」阿鷹怒喝，鎖鏈纏住對方片刻，身影一閃，拉著詩羽往後退。

兩人以符咒製成的短距離轉位咒逃出糖廠後倉，直奔村外的山坡，途中只聽見那東西發出長長的尖叫，像是野獸與人聲交錯的怒吼，久久不歇。

—

他們在山坡上找到一間廢棄的獵屋，牆邊還堆著早年打獵留下的鐵網與陷阱。屋內昏暗，牆壁斑駁，但至少避風，還能鎖門。

詩羽氣喘吁吁坐下，從背包裡拿出靈筆與符墨，重新描畫幾張臨時防禦用的靈符。

「……那具殭屍，是那位失蹤警察。」她邊畫邊說，語氣帶著一絲顫抖，「靈體被抽離，但肉身還被強行驅動。」

「我看見他的警用編號徽章還掛在胸口。」阿鷹低聲道，正坐在門邊檢查鎖鏈是否損傷。

「重點不是這具殭屍……」詩羽抬頭，眼神冷靜下來。「是製作這東西的人。」

阿鷹頷首，「這不是自發性殭屍，也不是古法屍煉，而是……新的造屍術，混合道術與禁術。」

「符文在身體內部，完全感應不到。沒有靈體作為媒介，只靠屍氣強行驅動。」

她接著說：「這類屍體不能燒、不怕火、不受雷擊，只怕——」

「——引體外神。」阿鷹接道。

兩人對望一眼，氣氛一時陷入沉默。

「你知道我要說誰吧？」詩羽聲音低下來。

阿鷹沒有回答，只是伸手入懷，摸出一支黑色毛筆與一枚血封的圓印。那是「血筆符核」，僅用一次的禁術媒介，能召請東嶽系以外的「斬惡主神」——鍾馗。

但這代價極高，需以自身血氣為陣眼，勾連神軀降臨。

「不能輕易用。」阿鷹說。

「我們還有多少時間準備？」詩羽問。

阿鷹望向窗外，遠處霧峰街頭已再次被薄霧籠罩。

「如果只是這一具，那還好。但如果……不是一具。」

詩羽沉默許久。

「他們正在測試我們的實力。」她終於開口，「如果我們今晚沒死，那明晚，可能就會來兩具、三具。」

「這裡是『育屍地』。」阿鷹語氣沈沉，「有人正在為更大的東西做實驗。」

—

獵屋外傳來風聲，低沉如嘆。

阿鷹放下鎖鏈，靠牆坐下，望著封閉的窗戶低聲道：「今晚我們先休整。明天……去查那位失蹤警察的家，看他發瘋前接觸了什麼。」

「還有，糖廠。那裡的地基，是挖空的。」詩羽補充，「裡面可能藏著更多東西。」

「這場仗，不會好打。」

—

這晚他們誰也沒真正睡著。

外頭的霧像活物般時聚時散，遠方老街傳來斷續的鐘聲，沒人知道是哪座廟在夜裡敲鐘——又或是，是什麼東西，在模仿那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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