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光之下 - 第九章：沉默的低溫

Maximilian病了三天。

她沒有臥床，沒有請假，也沒有主動向任何人提起身體的不適。她仍然每日準時現身於抄經室與經卷堂，但手心的汗濕與臉上的蒼白，將她的勉強暴露無遺。

沒有誰開口責問她。

只有一名侍女，在第二天早晨將一碗熱湯與一小瓶藥劑悄悄放進她房間時低聲說道：「團長吩咐的。」

她怔了一下，低頭看那碗湯，良久沒有動手。

她並未因此升起感激，只是默默收下。

她不敢奢望那是關心。對方可能只是出於責任。

甚至，連那句「只是暫時」，也可能只是責任的延伸。

她從來不是那種容易抱希望的人。

——

她沒有再出現在他視線中。

即便是偶遇，也總是倉皇逃開。她的腳步變得更輕，甚至學會了從石柱間的陰影掩蔽自己。

而他，依舊什麼都沒說。

她以為他會責怪她疏遠，或者至少表現出不滿。

但他沒有。

他就像她最初認識時那樣，冷靜、端正，仿佛天地間無一事能撼動他的分寸與信仰。

這反而讓她更加不安。

如果他曾經對她有過哪怕一絲的牽掛，那麼現在呢？

會不會其實一切只是她的錯覺？

她不知道。

她不敢問。

她從未真正相信過自己值得被等待。

——

某日午後，祈禱室窗外風聲大作。幾頁未壓好的經紙被捲落地上，她連忙蹲下撿拾，卻在捲起紙張時，手指突然停住。

那張經文角落，有一道極細的筆記標註。

字跡太過熟悉。

是Kuahel的手寫。他極少對經文做筆記，那是她過去幾個月內唯一見過的一例。

她手一顫，原本要放回書架的書頁，轉而摺好小心收進懷裡。

她說不清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只是忽然之間，那字跡給她一種奇異的感覺——像是證明她曾經真實存在於某個人的眼中。

不是責任，不是保護，不是可憐。

而是一種……記得。

那晚她沒有睡。

她看著那摺疊整齊的紙頁，反覆地將它攤開又收起。

她仍然什麼都不做。

但那一夜的夢裡，Kuahel站在聖殿長廊盡頭，目光靜靜地看著她，一語不發。

她沒有靠近，也沒有逃走。

她只是站在原地，等待風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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