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richor - 08 燎原

白初年抹乾了洗碗時濺出的水漬，等余青夜擦完最後一個碟，才開口問：「困嗎？不困的話一起去天台？今天天氣挺好，星星應該能看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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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去天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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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第二次踏上那道通往天台的樓梯，轉角時看到的還是那枯掉的野花，隨意一問：「那朵花放在那裏很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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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吧......好像是挺久了，明天你陪我到花園找一朵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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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把「明天」這句詞咀嚼了兩次，在走到梯階盡頭時才說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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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的門被白初年緩慢推開。余青夜越過地上那道由截然不同的地板物料的邊緣劃出的線，抬眼一看便撞入滿目的夏夜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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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之火原來真的可以燎原。余青夜忽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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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當初喜歡白初年，明明只有那麼那麼小的幻想，現在卻好像一發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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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他，無可否認地是貪心的。

想離他近一點，想了解他，想知道他的一切。

不管好的壞的，所有他都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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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能怎麼辦呢？恐怕只有大海才能熄滅這場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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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倚在欄杆上看樓下忽明忽暗的燈，有點遺憾：「這裏的路燈快有人來修了，如果以後石繁發展起來，可能就很難看到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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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想看他眼裏的浩瀚宇宙，但只輕輕地掃了一眼便不敢再輕舉妄動了。他心不在焉地應，聽白初年自我反駁，或者自我安慰般地道：「但有路燈的確方便多了，尤其這附近住的大多都是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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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的話語突然中斷，引得余青夜順着他的視線去看，先是望到了一束晃動的光，好一會才認清有一個彎着腰，移動緩慢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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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好似很焦急，他傾前了身子張望，隨後轉身下樓，只扔下了一句「我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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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白初年就出現在樓下，被老人的手電筒照亮，像在昏暗的舞台上始終被燈光追隨的焦點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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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老人溝通了很久，余青夜就靜靜的看着，想白初年是不是對誰都這麼有耐心，直到白初年忽然把臉朝向了他，雙手大動作地揮着，生怕他看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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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覺得這樣的肢體溝通實在有點困難，亦有點奇特的怪異，便乾脆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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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門的時候迎面便撲來一陣晚風，然後第一眼就看到了白初年，他正在和老伯伯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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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我幫你給她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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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急急地打斷白初年：「別別，她要睡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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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這麼早。」白初年無奈地道，終於轉身望向余青夜：「怎麼跑得那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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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不知道該說甚麼，便沒有回答，於是白初年繼續說：「我要送他回去，你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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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余青夜很快下了決定，白初年便去關屋裏的燈和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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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燈照在了余青夜身上，余青夜下意識地伸手擋了擋光，猶豫了一下又往對方走近了兩步，停在了不是很近，但有甚麼意外他都能及時扶住對方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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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視力不是很好，他親切地笑了笑，試圖看清余青夜的樣子：「小女孩叫甚麼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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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余青夜禮貌地回應，又補了一句：「我不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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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看來我眼花又嚴重了，總覺得你長得很像我的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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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余青夜努力地想着話題：「她在哪裏讀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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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葉啊，很好的那所大學呢，從小就成績很好的，小時候才這麼高，現在唉，都這麼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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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靜靜地聽老人叨叨，不時回應幾句，很快白初年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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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繁的路大多有點窄，余青夜便一個人走在後頭，但他太安靜了，好像走失了也沒有人知道。白初年在回過幾次頭後便把他拉到了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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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余青夜對四周環境又並不熟悉，分岔路比較多的時候便顯得有點凌亂，一邊還要分心注意腳下凹凸不平的小道上有沒有甚麼石塊、或者塑料瓶，實在分身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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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想了想，在第不知道多少個路口扯住了余青夜的衣袖，然後輕聲問：「介意牽個手嗎？我走前面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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