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歲引 - 七、偶得野味

明禾一楞，她覺得蕭北辰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可是牠們只能吃到地上的蟲，太高的地方牠們也吃不到。」

「高處的蟲我們倆來抓，或者撥到地上給牠們吃也行，這樣至少我們就不用彎腰。」

明禾心動了：「那這樣，我們先找兩隻乖一點的母雞來試試？有我們看著也不怕牠們亂跑。」

「要不我們先告訴師娘一聲？」

「我看不用了，」明禾自信滿滿：「兩隻母雞而已，我們應付得來。如果這法子能行，讓牠們幫著吃蟲，我們省事，雞還能養得更肥……這就走吧。」

明禾說做就要做，蕭北辰也就順著她，兩人立刻往雞舍去，蕭北辰是真的不敢抓雞，於是明禾一手提起一隻母雞翅膀，拎住咯咯叫的母雞帶著蕭北辰又回到山藥田來。

「好啦，」明禾對著母雞曉以大義：「你們倆是我看中的小雞崽，今兒特別帶你們出來長點見識吃點好的，想吃什麼蟲自己抓。只有一條：不許跑出這片山藥田知道麼？」

她一邊說著，蕭北辰一邊就忍不住笑出聲，明禾不高興了。

「你笑什麼，」她板著臉：「我這不是教牠們規矩麼？要是覺得我教得不對，那你來教呀！」

蕭北辰連忙忍住笑搖搖手：「沒有，我覺得妳教得特別對；那我們現在做什麼好？」

明禾歪著頭想一想：「就跟在牠倆後頭看著吧，高處的蟲可以抓了放小壺裡或撥地上去，蛀壞的葉子也要拔掉。」

兩人於是跟在母雞後頭行動，很快明禾就覺得蕭北辰這個法子真好了，兩隻母雞是明禾特意挑撿的，算是乖巧，基本不會亂鑽亂跑，吃蟲動作也快狠準，他倆只要跟在後頭抓高處的蟲就行，光是不用頻頻彎腰就省下不少力，見母雞吃得差不多了，明禾又把牠們抓回雞舍再換兩隻來。

再回到田裡時明禾看到蕭北辰手裡拿了兩根長竹枝。

「哪來的竹枝，要這作甚？」

「我在旁邊看到的，可能是師父做山藥枝架用剩的材料。」蕭北辰拿竹枝比劃著：「我們可以拿這竹枝趕雞，讓牠們好好往前不亂跑。」

「真不錯，」明禾讚道：「這樣就算跑錯方向咱們也方便把牠們引回來。」

兩人接著一邊抓蟲一邊歡快趕著母雞往前，不一會兒小藤壺裡裝的蟲已經半滿。

「好了，我看今天先到這兒吧，」明禾笑得燦爛：「他們也該快回來了。」

「嗯。」

兩人先把母雞拎回雞舍，又把藤壺裡的蟲散在地上給其他雞隻啄食，然後到水井邊淨了手才回屋裡坐等謝苗一行人回來。

差不多時間，就聽見門外響亮的叫喚聲。

「姐姐！」青禾像隻撒歡的小狗兒一樣跑進屋來奔入她懷裡：「我們回來了！」

「今天玩得這麼高興呀，」明禾笑著拍拍弟弟的頭：「是不是又抓到大蟋蟀了？」

「沒抓到大蟋蟀，不過在山上看到一隻好漂亮的大山雞，」青禾雙眼發光，張大兩隻手興奮比劃著：「有……有這麼大喔！阿義哥和阿忠哥圍住牠，後來爹爹和阿和哥把牠抓住了，說下午可以喝雞湯呢。」

明禾聽了笑得眉眼彎彎，把青禾摟在懷裡：「真好，我最喜歡喝雞湯了，咱們現在上山去採些山菌回來，等會雞湯一定特別香。」

「姐姐妳現在又不能出門，」青禾笑道：「方才我和小四哥一路上已經摘了不少啦，一定夠吃的，阿辰哥也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喝雞湯吧。」

兩姐弟一起看向他，蕭北辰還沒回話，門外幾個人同時進了屋內，為首的正是謝苗，手上提著一隻五彩斑斕的大山雞。

「爹回來了？」明禾看著山雞笑：「這山雞比青禾方才比劃的還大呢。」

「在外頭就聽見青禾和妳嚷嚷了，」謝苗笑問：「妳娘呢？」

「好像在後頭編竹簍，一會我替你把大山雞交給她。」明禾看到她爹回來就迫不及待了：「爹我告訴你，今天阿辰想到一個好法子呢。」

就把蕭北辰想出的放雞進山藥田裡吃蟲的方法和盤告知。

「我和阿辰方才試過了，真的很省力，四隻雞也吃得挺高興的，」明禾說得眉飛色舞：「明天說不定能多生幾個蛋。」

幾個小夥伴在一旁聽得張大了口。

王小四讚道：「聽起來真的很不錯啊。」

張六和也點點頭：「想不到雞還有這用處，回頭我也告訴我爹。」

李義笑道：「師父家這是山藥田所以能行，阿和你家可是麥田，真的趕雞進麥田，你爹有得心疼了。」

董忠想想道：「我家也是麥田，結穗的時候當然不好放雞進田裡，但還沒結穗之前放牠們進去吃蟲說不定能行啊，只是不知道這些雞會不會踩壞莊稼。」

幾個孩子一時熱切討論起來，大家都覺得蕭北辰想出來的法子很有意思。

謝苗只問：「妳娘也答應你們這麼做？」

啊？這……

明禾只好老實承認：「娘不知道，是我聽了阿辰這麼講就拉著他跟我一起試試的。」

謝苗嚴肅了臉色：「妳又是這樣，說過幾次不可以自做主張，為什麼不先問過大人呢？」

明禾軟弱地分辯：「可是結果也沒有不好啊……」

「那是你們的運氣，萬一不好呢？雞若是跑了、傷了，或是吃了什麼毒物死了，或是你們趕雞的時候自己跌了磕了，那不都是白饒？做事不能不思前想後！」

這話說得明禾低下頭來，謝苗又轉對蕭北辰道：「阿辰我沒有怪你，這個方法確實很不錯，可是明禾自做主張還是不對，她經常是這樣，所以往後你們若是想到什麼，記得先告訴大人一聲再說，你要幫忙看著明禾知道麼？」

蕭北辰點點頭：「我知道了。」

「好吧，明禾現在把雞和山菌帶進去給妳娘，我再去劈些柴火。雞湯得多燉會兒才香，要喝雞湯的先回家去和爹媽說一聲，晚點過來一起喝吧。」

幾個孩子一聲歡呼，各各都要回家和爹娘說，謝苗笑咪咪看著孩子們，自去劈柴了，大廳裡幾個孩子閒談起來。

王小四問：「阿辰你留不留下來喝湯？師娘燉的雞湯很好喝的。」

「我……」蕭北辰想想：「我也留下來吧。」

「那你也得先回家去說一聲，」張六和又低聲問：「你昨天不是說要帶糖來麼？」

「當然帶了，」蕭北辰解下身上的大布口袋：「我拿了很多，就等你們回來大家一起吃呢。」

他把布袋裡的糖果倒向大桌，芝麻糖、核桃糖、松子糖、花生糖……幾個大孩子眼睛都發亮了。

「好多糖呀！」董忠深吸一口氣，整個鼻腔裡都是糖果的甜香：「阿辰你真的請我們吃？」

「嗯，大家別客氣，如果喜歡，我以後還帶來。」

於是幾個孩子嘻嘻哈哈把糖公平分成七份，各自收進自己口袋裡。

「多了一顆芝麻糖，阿辰你多吃一個吧。」

蕭北辰想想：「多的留給明禾好了，她會喜歡的。」

幾人想想也是：「明禾最愛吃東西了，芝麻糖她也一定喜歡，那我們現在就各自回家一趟，等會再過來喝雞湯吧。」

就這樣眾人散了，等明禾幫著娘親在後廚殺雞拔毛燒上大灶回到前廳來之後，只看到青禾一個人坐在桌前樂滋滋剝著糖紙。

「他們呢？」

「全都家去了，說了等會兒過來喝湯，」青禾吃糖吃得開懷，一笑起來滿口都是芝麻渣：「姐，那邊那堆糖是阿辰哥給妳的，他人真好，帶來的糖都好好吃啊。」

看著眼前花花綠綠一堆糖，明禾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突然又問：「那阿辰自己吃沒吃糖？」

「他的糖他自己帶著了，我們分得公公道道，等他回來妳可以問他。」青禾自己吃完糖又眼巴巴盯著明禾那一堆：「姐，多的一顆芝麻糖阿辰哥給妳了，我可不可以再拿妳一顆？」

「你門牙都磕掉了還惦記著糖啊，」明禾終究疼弟弟，又抓了一小把給他：「吃完了記得漱嘴，瞧你一口牙髒的。」

「知道了，」青禾喜得接過糖：「姐妳不吃麼？」

「我晚點再吃，」明禾把糖收進自己荷包裡：「拿了糖我還沒謝過阿辰呢，等他晚點來喝湯我再謝他。」

只是一直到傍晚香噴噴的雞湯上桌了，蕭北辰都沒有出現。

幾個小夥伴們坐在桌前盯著滾熱噴香的雞湯饞得肚子咕嚕叫，蕭北辰都不見蹤影。

「阿辰好慢哪，」李義小聲咕噥著：「我都等餓了……」

「是啊，」張六和也犯疑：「他家到這兒還不用一刻鐘的路，怎麼這時候還沒到呢？」

謝苗也擔心：「不會是路上出什麼事吧……」

明禾一聽就坐不住了：「爹你們先吃，我出去看看！」

「回來！妳還在禁足，別逮著機會就想往外跑！」

「爹我沒有，我是擔心……」

父女倆夾纏不清時，門外走進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男子，是蕭家的僮僕蕭福，為人倒還算和善。

蕭福恭敬一禮：「問謝大爺安。」

謝苗是識得蕭福的，一見他來忙問道：「阿福你這時候來此何幹？」

「回謝大爺話，我家大娘聽三少說起要來府上喝湯的事，覺得這時候還讓三少上門來叨擾不好，所以要我來告訴謝大爺一聲，三少今天不過來了，讓謝大爺不用等他。」

廳裡眾人聞言都是一楞。

「不來了麼？」董忠盯著雞湯直替蕭北辰可惜：「很好喝的……」

謝苗也道：「其實我們只因今日打打牙祭，想著讓你家三少爺嘗點野味所以約著他，喝個湯也談不上叨擾，阿福你是不是上告蕭老爺一聲，還讓你家少爺過來一起？」

「老爺還在糧行忙著不在家，家裡的事是大娘作主。」蕭福眼中也有些無奈，只恭敬道：「小人只是聽命傳話，話已帶到，小人就先回去覆命，這湯請謝大爺自便，不用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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